不如我们重新来过（二）
6
行程很快就安排上来了，录综艺、录电台，早出晚归，崔荣宰庆幸：终于让一些思绪没办法在孤寂中生长。
王嘉尔的行程依旧排得很满，崔荣宰觉得这团队录制的节目上能偶尔见面也是挺好的。守着那一道看不见的界限，做最好的那个队友。
忙里偷闲的时候，崔荣宰总会观察对门。
每个月的1号和15号钟点工阿姨会从早上9点开始打扫卫生，下午2点就结束打扫。打过几次照面，因为尴尬的发型，崔荣宰没有被认出来。
除此之外，没有见到过房子主人。
可能是还没有租出去罢。
崔荣宰曾经在不同时段去敲对面的门，想要问房东租这套房子，没有人应门；也问过对门的钟点工阿姨，却被告知这套房租的主人她也不熟悉，只是按照合同定期上门来打扫卫生。
有的时候崔荣宰会大着胆子在睡不着的清晨或是深夜，拿钥匙打开对门那扇门，打着手电筒在创作房里看书、写歌或者弹琴。
但是他不敢打开卧室那扇熟悉的门。
这样才好欺骗自己，他们没有分开过。
7
头发比起刚退伍的时候，长长了好多。今天有画报拍摄工作，安排了造型师给崔荣宰做造型。习惯了两年的板寸头，终于又开始折腾花样了，感觉像回到了以前，和以前一样。
又和以前并不一样。
因为头发还没有长到可以剪他喜欢的那个造型，王嘉尔喜欢的、称赞非常和崔荣宰匹配的，长留海64分的造型。
准备就绪，崔荣宰穿过狭长的走廊去摄影棚，刚好王嘉尔也做好了造型，一边打电话，一边和他并肩走着。
开不了口，只能沉默地走着，思绪却飘走了。
两年不见，有变化，倒也没变化。变化是因为两年的隔阂，王嘉尔的忙碌，自己的沉默，让两个人似乎更没什么契机说话了。没有什么变化却因为总是能从电视上看到王嘉尔，一点点变得成熟稳重的气息，并没有让崔荣宰觉得陌生。
想得太多太杂了，以至于崔荣宰没有听见工作人员搬器材说的：“请让一下。”直到他被王嘉尔推到一边，背靠着墙壁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有点懵，因为王嘉尔跟他靠得很近。
王嘉尔侧头跟工作人员道歉，再回头看着他：“小心一点。”这么近的距离，眼睛、眉毛、鼻子、嘴唇，统统都放大，崔荣宰发现自己有点不知所措，但他看到王嘉尔的眼睛，像静谧的深潭，幽深没有波澜。
工作人员搬着器材经过他们之后，两个人的距离又拉开，回到正常的安全距离。王嘉尔伸手摸了摸崔荣宰的头：“走吧。”
他走开了两步又回头说：“晚上一起吃饭吧。”
8
日料店的卡座很安静，也是因为这家店顾客寥寥的缘故。
崔荣宰坐在位子上有点局促，总觉得有碎发黏在脖子上痒痒的，却怎么也掸不掉。
点好餐后两个人就这样沉默面对着，谁都没有先开口。这是崔荣宰退伍后两个人第一次单独吃饭。
崔荣宰还在纠结、尴尬于脖子的不舒服，王嘉尔站起来俯身靠近他，脸靠得很近，呼吸声听得很清晰，顿了一会儿，温热的手指碰到他的脖子。
“碎头发在这里，给你拿掉了。”
“谢谢。”
上菜上得很快。
“多吃点，你在部队里有好好吃饭吗？瘦得太多了。”
“是结实了，看上去瘦罢了，我吃得很多的。”
“训练很辛苦吧。”
“习惯就好了，没有什么是习惯不了的。”崔荣宰牵强地笑着。
咖喱海鲜乌冬，王嘉尔想也没想就给他点了他喜欢的主食，习惯这种东西最容易把人的心思暴露无疑。
“是啊，没有什么是习惯不了的。”王嘉尔喃喃重复道。
王嘉尔依旧像以前那样给他夹菜，只是没有像以前那样亲密喂食，只剩下生疏的客气。崔荣宰觉得鼻子有点酸，他拿过桌上的纸巾擦了起来。
“芥末...太辣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用笑容掩饰心酸的眼泪。
王嘉尔给他倒茶：“喝点茶，好一点了吗？”
崔荣宰拼命点头。
之后便是两个人相对无言，安静吃完晚饭。
“你住在哪里？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哥，我打车回去就可以了。”
王嘉尔叹了叹气，帮崔荣宰拿衣服，等他穿好外套后拉着他出门。依旧是体贴入微的替崔荣宰打车，跟司机关照好，刚吃完晚饭请开慢一点。
关上车门，出租车发动，窗户缓缓关上，崔荣宰看到王嘉尔嘴唇动了动，听不清在说什么。
我很想你。
9
最近崔荣宰接到电视剧《不可以没有你》PD的邀请，为电视剧演唱OST的其中一首。录制完歌曲天色已黑，PD招呼他来看正在剪辑的新一集即将播放的《不可以没有你》，王嘉尔是男二号。荧幕上那个男人隐忍的深情，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如果你累了，我就站在这里，等你回来我身边。我会一直一直守护你。”
老掉牙的台词却说得那么动情。
崔荣宰托词天太晚打不到车要提前回去，PD向他打趣道：“荣宰啊，你该买车了。”
他挠挠头：“我有夜盲症，不适合开车。”
出租车把崔荣在送回他的住处，按了好几下按钮，才发现楼道里的灯坏了，借着昏暗的手机led灯光，崔荣宰开门回到住处。
照着过去的习惯，摸黑在玄关换好居家拖，摸黑推开里面的房间门。
他愣住了。
这是原来他们住的房子，这间是创作房。
钢琴一尘不染，之前他写过的一些曲谱被夜风吹落到地上，月光很亮。
捡起地上的笔和曲谱，崔荣宰坐在飘窗窗台上，借着月光改起手里的曲谱。
他想要写的有很多，涂涂改改，终究敌不过伴随着失落席卷而上的困意，手中的笔滚落到地上，他以一个很委屈的姿势睡着了。
王嘉尔的《不可以没有你》的戏份在这个深夜杀青。他带着满身的倦意回到曾经和崔荣宰一同居住的房子，没有注意到玄关多了一双鞋子，少了水獭居家拖，也没有注意到创作房虚掩的房门。他回到曾经两个人的卧室，踢掉脚上的鞋子，扔开外套，拉过被子倒头就睡。
10
不舒服的睡姿让崔荣宰醒得比平日还要早一些。浑身都疼，还有点发热，他踉踉跄跄走出创作房，到玄关换回自己的鞋子，依旧轻手轻脚地离开，回到对门自己的卧室躺下，眼皮太重，转眼又睡着了。
临近中午王嘉尔忽然醒了，给外卖打过电话后他起床洗漱。路过创作房的时候，看到虚掩的房门，他有点失神。
他失魂落魄地推开门，看不到他期待的那个人。几张曲谱被风吹到他的脚边，捡起来，发现上陌生的曲子。不是自己写的曲子。
他回来了。想着这个念头，王嘉尔发了疯似的，焦急地把各个房间门依次打开，卧室、厨房、卫生间、阳台、储藏室、客厅。哪里都没有崔荣宰。
“我一定是疯了。”王嘉尔颓唐地坐在客厅地上。
视线触及那双水獭居家拖，依旧安安静静放在熟悉的位置上，没有变过。
我多想证明你在这里，可是，整个房子空荡荡的，没有你。
崔荣宰，我一定是想你想得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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