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香花火（六）
26
安静的工作间响起林在范的脚步声，“我看了你发的微博。这样挺好的。”他拿着冰箱里取出来的草莓牛奶走进王嘉尔的工作间，慢条斯理地放上吸管，一边喝一边说，“你也不用继续纠结，关掉微博过上一个礼拜就会风平浪静的，反正现在都是这样，过了兴头就会回归原位的。”
“嗯......”王嘉尔心不在焉地回答。
林在范把脑袋凑到王嘉尔电脑屏幕前：“你这张图我洗澡前就在修吧？”
漫无目的点开指令菜单的鼠标停下，王嘉尔侧头，想拉开一点他和林在范的距离，洗发水的香味一直往鼻子里钻：“我只是在想事情。”
“你暗房里的照片打算怎么处理？”林在范扭头看着王嘉尔，“你还要把它们烧掉吗？就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你要烧掉那些你花费了时间、精力，亲手冲洗出来、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照片吗？”
......林在范你果真什么都知道。
“应该不会了。”王嘉尔放弃似地丢开鼠标，“与其留着，倒不如把这些照片整理成册，寄给有谦的父母。我只是不知道......”
“这样会不会太唐突了。”
“没错。”林在范靠得那么近，王嘉尔觉得自己的心思被他悉数看穿。
“没事的，”林在范伸手去揉王嘉尔的头发，“你拍得那么好，他们会喜欢的。”
也许，他王嘉尔能为金有谦做的事情到此为止了。
王嘉尔的视线落到林在范拿着草莓牛奶的手上。
“林在范。”王嘉尔连名带姓地叫他。
“嗯？什么事？”
“那是我最后一罐草莓牛奶。”
“啊？”他看了看手里的草莓牛奶，然后递给王嘉尔，“喏，给你。”
王嘉尔翻了个白眼，说：“你住我的、用我的、吃我的、喝我的，我们不如商量一下交房租的事情？”
林在范见王嘉尔没有要喝的意思，伸出去的手又收回来，继续默默喝着草莓牛奶，顺便拿过旁边的一张凳子挨着王嘉尔坐下，“我啊没什么钱的。你不是说让我给你当模特拍照片吗？那酬劳就当房租了，日常开销我用家务来补，你觉得怎么样？”他把头靠到王嘉尔肩上，“我明天去接nora过来，还要付好大一笔托管费。”
王嘉尔怎么觉得就不该相信这个人呢？说好的拿下几个大牌代言的平面模特会无家可归寄人篱下？没钱你还养猫？用爱养的吗？
王嘉尔把林在范的脑袋拨下去，对方还是一脸笑意跟当初打开工作室大门见到的一样。
“起开，我要赶进度修片。明天你自己去接nora，我车钥匙就放在门口。”
林在范向他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早点休息。”然后就噔噔噔到楼上去了。
王嘉尔从电脑上调出一张已经修好的照片：
林在范一身暗纹黑色西装，在橙色柔和的灯光下，踩着柔软的白色长毛地毯，脚边散落着玫瑰花瓣，左手拿着礼物盒藏在身后，笑得一脸温柔。
27
人生不如意的事情再多，deadline永远是大敌。
一口气修完合作单位的照片，王嘉尔伸了个懒腰瞥见自己台历上的这句话心想：真是至理名言。
快速在楼下的浴室冲好澡、吹好头发，王嘉尔走到大厅看了一眼时钟，已经指向凌晨2点了。
“饿了吗？我煮了甜汤冰在冰箱里。”
王嘉尔被林在范吓了一跳：“你怎么还没睡？”
“如果我说我是在担心你呢？”林在范靠在二楼的栏杆上，懒洋洋地勾起一个模糊的笑意。
“那就下来一起吃甜汤吧。”
绿豆银耳羹，银耳很软，绿豆沙沙的，冰糖放得甜度刚合适，外加一勺糯米在碗里搅匀，复合的口感伴随冰爽的温度，让人回味。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也没什么话想聊，静静吃着甜汤，就像两个人一起吹过的那么多个晚上的海风那样。
安静，但是很安心。
吃完甜汤，王嘉尔笑着向林在范比了一个大拇指。站起来收拾碗勺的林在范忽然俯身，用姆指擦掉王嘉尔嘴角的绿豆沙。
靠得太近，两个人都忘记了思考。
靠得太近，两个人都听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
靠得太近，两个人都不知道是谁先靠近的。
只是一个单纯的吻，柔软得快要捉摸不到。
王嘉尔落荒而逃。
28
林在范睡不着，因为身边的人裹着被子翻来覆去睡不着。静静地等身边的人安静下来，他才打算合眼。
闭上的眼睛没多久又睁开来。
好像被子裹得太紧了，会长痱子的。
林在范侧身轻轻解开被王嘉尔卷成一圈裹在他身上的被子，忽然王嘉尔一个翻身面朝林在范，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像个小孩子一样寻找温暖的怀抱。这个小孩子是他林在范喜欢的人。
从陌生到熟悉，从熟悉到亲近。
林在范轻轻环着这个熟睡的小孩，闻着透过皮肤传来的无名香气，突然觉得自己不喜欢skinship可能是有原因的。
因为他只喜欢来源于自己喜欢的人的skinship。
29
王嘉尔睡醒下楼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工作室里的纱帘被拉上，阳光变得柔和，像是泛着毛边。林在范坐在沙发上，两条长腿在沙发上伸直，戴着耳机低头看平板电脑上的电影，一只手轻轻挠着趴在他腿上的小猫咪。大大的耳朵是黑灰色的，鼻子周围脸的一圈都是黑黑的，四只脚像套了黑色的手套，连尾巴也是灰黑色的，只有眼睛是清澈无暇的蓝色，不知道是从哪里挖煤回来。
王嘉尔拿出工作间里那台他用习惯了的胶卷相机，找了合适的角度按下快门。
好像心电感应一般，林在范忽然侧头看王嘉尔。温暖的笑容，他向他招手。
“嘉尔，这是nora。”
“你好呀，nora。”王嘉尔凑近给nora拍照，然后他伸手去挠nora的耳根。小暹罗猫似乎很喜欢这样，微微眯起眼睛，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好像困的不行。
“她很喜欢你。”
“是吗？”王嘉尔开心得像个收到奖励的小孩子，“我可以抱一抱她吗？”
林在范点头，然后接过王嘉尔手里的相机。
取景框里王嘉尔小心翼翼托起nora抱入怀里，nora的尾巴轻轻卷着他的手腕，他惊喜地看向林在范。
快门声响起。
30
有的时候人要学会长大。让过去的过去，让未来到来。十年青葱岁月固然难忘，但是还会有下一个、下下个十年、无数个十年，直到生命的尽头。
那就让记忆翻篇，去遇见未来。
“不是说好这周开始我当你的模特让你拍照吗？需要我准备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准备。”因为拍摄早就开始了呀。
“真的什么都不要准备吗？”
“有你在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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