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香花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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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嘉尔原本想早起送林在范出门，好好跟他告别，可是因为昨天工作到深夜，再醒来，已经是中午，只有nora睡在林在范的枕边。“早安nora。”nora睁开眼看了王嘉尔一眼，又闭上眼睛继续睡觉。解锁手机屏幕，跳出来一条短信：我走了。起床后记得下楼吃早饭。——林在范
浴室里两个人共用的漱口杯旁边没有林在范的电动牙刷。衣柜里忽然少了一排衣服显得空荡荡的。楼下的厨房里面也没有做早餐的背影。昨天晚上放在门口等行李箱和行李袋都不在了。
nora的食盆里有早晨吃过早饭的痕迹，水也添好了，猫砂盆也整理换了新的猫砂。
桌上的三明治凉了，酸奶麦片也泡软了。
王嘉尔忽然没有胃口了。
时差7小时，因为夏令时缩短一小时，变成6小时；飞到法国巴黎要11个小时，林在范现在还在飞机上。
工作室里空荡荡的，王嘉尔没想过自己曾经习惯了的寂寞，在这一刻像一把利刃割开空气，沉闷得快要让人窒息。
而这只是林在范离开的第一天。
一整个下午，王嘉尔泡在漆暗房里冲胶卷。
把缩进暗盒里的片头用引片器拉出，用剪刀把片头剪平。然后关上灯，过了好一会儿，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在一片漆黑中，慢慢把胶卷绕到显影罐芯的沟槽里，然后把片尾剪断。再把罐芯放入显影罐里面，盖严盖子确认无误后再打开灯。显影、水洗、定影、检查确认无误后取出显影罐冲洗，然后晾干。
手上所有的胶卷都冲完后，王嘉尔坐在暗房地上发呆。忽然听到nora挠门的声音，低头看表才知道早已经到了饭点。他关掉暗房的灯，走了出去。
一个下午的时间，暗房里挂上了好多条底片，刚冲洗好的底片还滴着水。
底片上的影像不是nora就是林在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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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巴黎了，马上要赶去片场，你吃晚饭了吗？”
“该睡觉了，做梦记得梦见我。”
“早上好呀，要记得按时吃三餐。”
林在范去法国的这些时间，王嘉尔在睡觉前和每天早上都能收到他问候的信息，除此之外就再没有消息。
你睡得好不好？法国天气怎么样？工作辛不辛苦？有什么好玩的事情？王嘉尔想问的太多，却又怕给他繁忙的行程添负担。打在屏幕上的字删了又打，最后变成简单的四个字：
“nora瘦了。”
“做饭好难。”
“我很想你。”
一个人吃饭索然无味，一个人看电视也没有趣味，堆积如山的工作也不想处理，朋友邀约的喝酒更是提不起劲。王嘉尔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工作室里，从太阳升起到太阳落下，只有nora大眼瞪小眼。
我啊，很想念你做的饭，很想念你的声音，很想念你的怀抱，很想念你的吻。
林在范，你好像把我宠坏了。
48
林在范在法国的第五天，王嘉尔抱着nora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无聊的轻喜剧，矫情的恋爱剧，异想天开的偶像剧，不停地换台，终于停在风尚频道。
“现在是法国巴黎当地时间7月6日下午1点，巴黎高级定制秋冬时装周第四天。本期高定时装周的特邀会员之一：亚裔先锋青年设计师集成品牌JHOU将在下午举办独立秀展。主打为亚洲顾客服务的JHOU，走秀模特全部选用亚裔或亚裔血统的模特，即将在法国巴黎展现将精美绝伦的亚洲手工艺融入JHOU独特设计理念的定制时装。本台将在稍后为大家带来全程直播......”
王嘉尔盯着记者身后闲庭信步走过的身影，那是林在范。他一身剪裁合身的白色西装，那样熟悉的身影，站在一群欧洲面孔中格外醒目。
“nora，你爸跟你说过他去时装周了吗？”
“喵～”
“什么嘛，就我不知道，我以为他只是去拍平面广告啊。”
王嘉尔抱着nora守着JHOU的大秀，在一堆繁复缭乱的走秀后他看到了林在范：
身披深灰色过膝呢子大衣，领角、口袋、下摆点缀着用金丝、银丝纯手工绣制的花火和忍冬。里面穿的是一套暗红色西服套装，佩戴着一枚金质忍冬胸针。一双尖头黑色皮鞋，袖满花火和忍冬。他的头发染成深亚麻色，故意弄得凌乱弯曲，整个人浸润着深沉的华丽和慵懒压轴出场，仿佛是冬日火炉边被叫醒的、睡眼惺忪的贵公子。他从后台走到最前面，紧锁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开，露出一个充满暖意的笑容，仿佛能把冬日所有的积雪融化。
一切和思念相关的愁绪在霎那间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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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林在范回来倒计时只剩下不到一天。
这天夜里王嘉尔在工作间里修片，顺便听着关于巴黎高级定制秋冬时装周的新闻。在一堆听不懂的设计理念和想法分享后是一个简短的个人采访。
“林先生，您是舞者出身，转型后作为一名平面模特，在广告圈中小有名气，这次是您第一次参加巴黎高级定制秋冬时装周走秀，您有什么样的感想和大家分享？”
“巴黎的氛围很棒，很荣幸能在这样的平台上展示我欣赏的JHOU的定制时装。”
“JHOU作为近年来异军突起的设计师集成品牌，在您看来，它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品牌文化？”
“JHOU一直致力于把亚洲特色的手工艺技术运用到成衣和定制时装中。其最大的特色应该还是它总结了东方人的性情特征，通过立体剪裁和特色花布表现出来。既保留了亚洲各民族的特质，又与时尚潮流尖端概念有机结合。我想，正是因为这样的品牌内涵，才造就了今天的JHOU。”
“作为JHOU大秀的压轴模特，听说您和JHOU有着特殊的渊源。”
“因为一次JHOU的平面广告拍摄，让我认识了我现在的恋人。”
“因时尚结缘，这听起来很浪漫。”
“大概这就是JHOU一直以来贯彻的设计理念：把幸福带给最好的你。JHOU也把幸福带给了我。”
“最后，您有什么想通过我们的节目传达给您的恋人的话吗？”
“我会把幸福带给最好的你。”林在范对着镜头比了一个手指爱心。
“真是张口闭口不离JHOU的设计理念啊。”
“因为JHOU是我们的媒人呀。”
真是情话技能满分。
王嘉尔看着视频里的林在范，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50
早上王嘉尔照例在厨房里给nora做猫饭，料理机的轰鸣盖过了工作室大门的开门声。身后没有关严实的厨房门被推开，他还以为是nora进到厨房里。
“nora，再等一会儿就可以开饭啦。”
一双手环过王嘉尔的腰，来人轻轻在他耳边说“嘉尔，我回来了。”
是林在范回来了。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吃着王嘉尔做的早餐：蛋黄碎了的太阳煎蛋和酸奶麦片。
“不好吃也不准说我。”王嘉尔脸红红的，惨绝人寰的煎蛋技术在林大厨面前接受检阅简直是天大的折磨。
“好吃，你做的就叫好吃。”林在范像是饿坏了，吃得狼吞虎咽。
“怎么回来得比你之前说的早？我本来还想去接你。”
“6天太漫长了，忙得人仰马翻没时间给你发信息，你发的信息又那么短。”林在范握住王嘉尔的手，“我实在太想见到你，所以我就改签飞机票回来了。”
“巴黎好玩吗？时装周有趣吗？”
林在范低头吻了吻王嘉尔的手背：“你放心，那里的摄影师都没有你好看。”
“少贫嘴。我给你准备了礼物，”王嘉尔拉着林在范往楼上走，“待会你要先闭上眼睛，我让你睁眼再睁眼。”
“好。”
王嘉尔拉着闭着眼睛的林在范进了暗房，昏暗的红色灯光亮起。
“睁眼吧。”
狭小的暗房里，在昏暗的安全灯光下，林在范看到了在一排排晾晒夹上的照片，每一张都是通过黑白胶卷记录下的关于他的影像，银盐相纸独有的细腻颗粒感，每一张都是完美的构图。夏日午后跟nora的玩耍、赤裸着上身在厨房里做饭的背影、清晨刚睡醒带着倦意的侧脸、耍无赖时候的笑脸、提着购物袋走在前面的背影......
平凡、柔和、耀眼，充满了王嘉尔细腻而温和的深情。
“虽然我暂时不能为你办影展，但是我可以在暗房里一直一直为你一个人办影展。”王嘉尔认真地对林在范说，“我也会把幸福带给最好的你。”
未来的无数个十年，能拥有你真好。
遇见你真好。
谁说线香花火廉价而易逝？
你送我的那一支，点亮了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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