斡旋中间人（十二）
#all嘉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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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事物的发生都遵循内在规律，一切都是事出有因；冥冥之中的预感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集齐线索后的推断和预判。王嘉尔虽然并不关心斑斑参演的电视剧的剧情走向、男女主角情归何处，但是与斑斑有关的戏份他却看得一秒不落。随着故事的脉络逐渐清晰，人物形象也渐渐丰满起来，但是总有哪里不对劲。
“昨天《漫长相遇》的更新你看了没？我原来好喜欢杨曦的，明明是个很有原则的人，怎么就突然做了那么冲动的事情？他难道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
“全剧除男女主角、男二、女二以外唯一一个智商在线的人也犯傻了，编剧是最近心情不好所以报复社会吗？”
“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杨曦要变黑了。我本来只想舔舔颜值、看看纯良小鲜肉的啊……非常不爽！”
“我只想看杨曦和女二的cut啊，超级暖心的忠犬小弟……杨曦要是变黑的话，我就没兴趣看了，最最最不喜欢无脑黑了。”
“这么突兀的变化完全没有剧情缓冲，导演也真是心大，这样的作品会毁名声的。心疼这个新人演员了，明明一个好角色，越来越跑偏了。”
“新生代新人演员里他演技算好的了，但是剧本这么烂演技再好也是无力回天啊。”地铁里女生在交流追剧心得，显然对于这部剧很多人都有不满，他们口里的杨曦就是斑斑演的角色。
“这个剧本原来挺有意思的，目前这个脉络越来越奇怪了，男二的风头盖过了男主，这是什么鬼？”
“再看看吧，下周剧情再这样不正常我就不看了……”
地铁进站，王嘉尔随着人流鱼贯走出地铁站，清晨凛冽的寒风灌进脖子里让他条件反射地缩起了脖子，路边等红绿灯的时候他摸出手机给林在范打电话。
“这么早有什么事情吗？”林在范在工作室里整理资料一一归档，他侧头把手机夹在肩膀上方便他腾出上双手找东西。
“你知道《漫长相遇》吗？”迎面扑过来的风迫使王嘉尔眯起眼睛，冷风刮过留在手机听筒里一阵哗声。
“斑斑那部电视剧？”
“嗯。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剧本方面有没有重大的改动。”
林在范一时没接话，顿了好久他问：“怎么了？”
“现在的剧情走向，好像和我之前看过的剧本有点出入，特别是斑斑那部分。”红灯转绿，王嘉尔跟着人群穿越马路走向P&J所在的写字楼。
“斑斑跟你提起过什么吗？”林在范拿了桌上的便签纸写下一行字。
“你知道的，他总是报喜不报忧。我希望是我多心了……”驶往地下车库的私家车一辆接一辆，王嘉尔被迫停下来，他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插口袋心不在焉地看着后面一辆辆紧跟的私家车，“但如果真的有什么隐情是我不知道的，你一定要告诉我。”
“这已经超出我的业务范围了，”林在范拉开写字桌的抽屉，里面堆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联络簿，他顺着编号找，抽出一本一页一页翻起来，“但是我可以托人问问。”
“那就拜托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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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秘书，”停在王嘉尔面前的车子并不随着车流前进，朴珍荣降下车窗和王嘉尔问好，“早上好。”
刚挂掉电话正琢磨着要不要再给斑斑打一个电话的王嘉尔听到朴珍荣的声音有点意外：“朴总？啊，早上好。”
“上车吧，我们一起上楼。”
“不用了不用了，不必这么麻烦。”王嘉尔礼貌疏离，内心在叫嚣：老板，您能留点私人空间给我吗？
“你现在的工作证上不了23层，保卫科最快也要明天下午才能把新的工作证和门禁卡拿给你，所以方便起见，这两天你就跟我一起走吧。”看着王嘉尔犹豫的样子朴珍荣索性把车门打开，自己往里挪了挪，“上来吧。”
好像没有别的选择了，王嘉尔只好坐进车里。
“头发新染的？”车里很宽敞，朴珍荣一手支着脑袋靠在车窗上侧头问王嘉尔。
“嗯。”近距离被上司盯着看的感觉有点糟糕。
“为什么？”
“嗯？”显然没有想到朴珍荣还会接着往下问，车里暖气很足王嘉尔解开自己的浅灰色围巾掩饰尴尬和局促，“因为金发太高调太不稳重了……我得努力向你的形象靠拢，总不能拖你后腿吧？”
“哦？我是什么形象？”朴珍荣兴致来了，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背靠座椅背。
“当然是有内涵的那种文化人！”王嘉尔划开手机翻出最近大热的一部电影剧照递给朴珍荣看，“我要是再一头金发跟着你，你就会看上去像混黑社会抢地盘的那种大佬，跟这张海报上一样。”
朴珍荣低头看着图忍不住发笑：“噗。”图上的男主人公一身黑色点缀铆钉的皮衣，梳着与年龄不符的老气大背头，后面跟着染着各种颜色头发杀马特造型的打手，“我今天没梳大背头、也没穿皮衣，你之前的发型也不杀马特。”
“我就打个比方。既然我换了工作岗位，收拾一下我的外表是应该的，职业素养还是要有的，毕竟对于工作，我可是认真的。”
“王秘书，”车停在P&J正门入口，朴珍荣下车前叫住王嘉尔，他递给王嘉尔一张黑色感应磁卡，“这是我的门禁卡，可以开电梯各楼层和办公室门，你先替我收着吧。另外，发色很适合你。”
王嘉尔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有点不自信，真的差别很大吗？管它呢。他跟上朴珍荣的步子。
如果说在相对私人的场合朴珍荣给王嘉尔留下的印象是相对从容温和的，那么自从下车之后朴珍荣就换了另一种气质：利落整理衣领并把西服扣好，紧抿的唇线不苟言笑，走路带风气场全开，无形的压迫感让大厅里的员工纷纷主动让出一条路。
“总裁早。”
“朴总早。”
“早。”朴珍荣点头回应，王嘉尔跟在身后稍微快走几步去按大厅里的观光电梯。电梯门开，几个高管跟着朴珍荣进了电梯，明明还有空间但是其他员工默默选择等旁边的另一部电梯，王嘉尔刷了门禁卡依次按照各个高管所在楼层按亮了电梯按钮以及23楼。朴珍荣全程沉默不语，电梯里气氛有点压抑，直到高管们抵达各自的楼层，电梯直接升往23楼的时候他才轻轻纾了一口气，王嘉尔侧身站着面向他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
朴珍荣的视线刚好落在王嘉尔身上，包括刚才若有所思的眨眼。他看着王嘉尔眨眨眼睛，王嘉尔一脸茫然地偏了偏头跟着眨了眨眼。
朴珍荣严肃冷漠的表情终于带上了一点点暖意，直到电梯到达顶层他也没说什么，留给王嘉尔一个大步流星走出电梯的背影，看上去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王秘书的身份给王嘉尔带来太多需要学习的地方，不同岗位的职责不同，他只能从大量的材料阅读中增进对P&J的认识。其实他一直想不明白朴珍荣为什么会选择从新招募进公司的人中选一个人接替总裁秘书的工作，起码在他看来这个决定有点草率。比方说现在，朴珍荣让他跟着一起去位于城南的点库科技，一家成立刚满五年的科技型企业，因为涉及军工产业和技术机密，它的安保审核工作非常仔细。而王嘉尔刚刚调任总裁秘书没几天，涉及他的背景相关信息上周才报送过去，繁复冗长的资格审核还没结束，相关部门没有批准放行，所以对方总裁的秘书客客气气地将他拦在会议室外。
“王秘书，实在不好意思，因为你的资格审核还没有结束，而今天两位总裁的会面主要洽谈涉及商业秘密和技术专利部分，按照我们公司的制度，烦请你在楼下的休息室等待。”身着干练西服套装的李悦个子很高，特地穿了一双简洁款的平底单鞋搭配，精致的妆容让她看起来温婉而坚毅。
王嘉尔看向朴珍荣以示询问。
“王秘书，你就到一楼或者附近的咖啡馆等我吧，不要给李秘书添麻烦了。”朴珍荣发话。
“好的，朴总。”
所以为什么要带他呢？王嘉尔在电梯里认真琢磨：总不至于是撑场面吧？要撑场面起码带10个人啊……或者是为了表态从此朴珍荣的决定没有朴氏集团那帮老古董制掣？看来空降的掌门人不是那么好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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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嘉尔坐在咖啡馆里点了一杯大杯拿铁坐在落地窗前的吧台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发呆。林在范发来一条短信：剧本确实改过，经导演、编剧授意将在近期集中匿名爆料男二代资进组颐指气使改戏抢戏。他立刻打开网页搜索了《漫长相遇》演员表，男二是以演反派角色走红的男演员肖威，就是斑斑说的那个要求全剧组一起跟着吃减肥餐的大前辈。
“喂，在范。”王嘉尔拨通林在范的电话。
“嗯。你不是在上班吗？现在方便接电话？”林在范对王嘉尔的来电有点意外。
“我刚好被晾着，就趁这个空闲给你打电话啦。你知道这个肖威是什么来头吗？改剧本还改得导演、编剧不满了？”王嘉尔懒洋洋地撕开糖包往咖啡里加。
“这个剧的导演以喜欢提携新人著称。”林在范的笔记本桌面上打开着两份文档，是他收集来的媒体通稿参考范本，“这部剧除了男二都是新人，男二肖威是带资进组，看中了这部剧能大火。要不是当初言辞恳切、在导演和编剧面前表了态要一起提携新人，也不会让他进组。因为前6集试播反响很好，他背后的工作室、团队一边在社交网络上炒作他是收视保障，这次角色绝对不落入俗套，要颠覆以往反派男二的印象，另一边借着辈分耍大牌、煽动投资人给他不断加戏改戏，让编剧、导演骑虎难下，只能先顺着投资方的意见加戏改戏。”
“遭殃的就是斑斑了？”听了林在范讲了一堆，王嘉尔默默喝咖啡消化内容。
“杨曦这个角色虽小但很重要，这一部分重要的戏份被肖威抢去了，只能给斑斑换来了男二原来的反面戏份。毕竟没有冲突就没有剧情。”
“怪不得，好多人说杨曦这个角色黑得莫名其妙。但是导演、编剧授意爆料肖威改戏抢戏，这对整个剧组没好处啊，得罪投资人这很不理智。”
“第9集第10集收视率大跌，再随肖威折腾下去这部剧会毁了，也是无奈之举吧。”
“在范，”王嘉尔咬了一口曲奇边嚼边说，“你知道我是个很护短的人吧？”
“嗯？你想干什么？”
“借东风。顺便会一会导演、编剧和那个肖威。所以我需要你再帮我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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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宜恩让助手小唐把车停到路边，他透过车窗看到马路对面的咖啡馆里王嘉尔正握着电话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耀眼的金发被温顺的深咖发色取代，这让他一开始不敢确认，直到车子开近了才确信这就是王嘉尔。深色头发、整洁体面的西服套装、爽朗的笑容，这样的王嘉尔他已经好多年没见到了，这让他一下子想起他们小时候的许多事情。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新年晚会上，宴会厅里觥筹交错，段宜恩在弧形楼梯上远远就看到王嘉尔跟着他的父亲母亲在宾客中应对自如。大人们聊天就打发小孩子自己去玩，段宜恩觉得跟着父亲身边和各类不认识不熟的长辈硬聊天很尴尬，他索性躲到迷宫花园里。王嘉尔得了空闲也跑到迷宫花园里探险，结果兜兜转转一直出不来，直到遇到他。
段宜恩也一直记得第一次和王嘉尔交谈，这个开朗温顺又有一点小调皮的男孩见到他跟见到救星一般抱住他的胳膊，说着谢天谢地这里不是只有我一个，两个人的智慧一定可以成功走出迷宫的。而他自己则酷酷地说了一句：这里我熟悉我带你出去。
但是就算平时从三楼的窗户把迷宫花园的路径看得滚瓜烂熟，深入其中的时候却不能够准确判断自己的位置，知道路径也跟不知道没什么差别。段宜恩硬着头皮带着王嘉尔一直走，王嘉尔就跟着他，百分百相信他。很不幸，两人在一起是迷路的二次方，他装得镇定，王嘉尔心无旁骛。最终两人还是被管家找到带回宴会厅，离别的时候王嘉尔笑得甜甜的说下回还要一起玩。那个笑容在他心里一住就是十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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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嘉尔的电话打完了，他刚把手机放到桌面上没多久，手机又震动起来，来电显示：Mark。
“喂，Mark？”
“嘉嘉，”段宜恩依着车窗看着咖啡馆里的王嘉尔，助手小唐识趣地下车穿过马路去另一家更远的咖啡馆买咖啡，“你最近怎么样？我们好久没见了……”上次委托王嘉尔居中斡旋段氏和梁隆的生意之后，因为各自忙碌也因为两人之间的僵局他们一直没有再见面。
“挺好的。”王嘉尔百无聊赖地搅拌着咖啡，为了不太尴尬他想努力找点话题聊，“我换了工作，早九晚五作息健康。你呢？”
“老样子。”段宜恩发现他的这通电话打得并不合适，之前打电话兴高采烈的王嘉尔现在看起来很安静，“你上班时间接电话太久没关系吗？”
“没事，我现在人在外面，偷得浮生半日闲。”王嘉尔喝了一会儿咖啡见段宜恩没有接话只能再问，“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事情。”段宜恩伸出右手在窗上描绘王嘉尔的轮廓，“突然想听听你的声音……”
“喂，这样就太无聊了吧？”王嘉尔转转眼珠撅着嘴，忽然脑海里划过一个主意，“不如你帮我一个忙吧？”
“哦？是什么？”王嘉尔向来很少开口向段宜恩寻求帮助，这让他非常意外但也非常开心，语气都不自觉得微微上扬。
“我要跟你借一辆车和一个司机，车要越拉风越好，跟你借一个礼拜。”
“你喜欢哪一辆？”段宜恩车库里有太多车。
“太贵的我也不要。你那一堆车里中等偏上、帅气最重要。”王嘉尔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干脆你把那辆银色迈巴赫借给我吧？最好今天晚上就能用。司机的话今天晚上、周日都要借用。”
“就这样？”
“嗯！下周还你，保证和你借给我时候的一样！”
“好的，我让小唐晚上把车开到Light门口，大概6点半那里，怎么样？”助手小唐提着咖啡回来钻进车里，听到段宜恩这么说顿时有点懵。
“嗯！那就说好了啊，谢谢啦。”
“别跟我客气。”
“啊，我有电话进来先挂了。拜拜。”
“拜拜。”
段宜恩看着王嘉尔一边接着电话一边跑出咖啡馆，然后消失在视野里。
“段少，您的咖啡……”
段宜恩接过咖啡说：“小唐，晚上6点半开我那辆银色迈巴赫到Light门口，我就把你和车借给斡旋中间人Jackson、王先生了。”
“段少……算加班费吗？”小唐助手在心里盘算老板要是不给加班工资他就推荐别人。
“算。”段宜恩看起来挺高兴的，“周日还有安排，你就听王先生的就行。”他喝着美式咖啡雀跃的样子像打翻了砂糖罐子。
“好的。”财迷助手小唐发动车子载着段宜恩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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