斡旋中间人（十三）
#all嘉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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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王嘉尔提到的电话自然是朴珍荣打来的，就算被自己老板扔在楼下喝了半天咖啡，作为王秘书的职业素养还是有的。“朴总，你现在人在哪里？我过来找你……”王嘉尔握着手机向点库科技所在的写字楼跑，他所在的咖啡馆刚好在这边三幢高层写字楼的中间地带。
“已经到一楼了。车还没到，你可以慢点跑。”朴珍荣听到电话里王嘉尔变得急促的呼吸声说，“你没看时间吗？已经到下班时间了，嘉尔。”
“可是我老板还没下班，自然没有我下班的道理。”王嘉尔站着人行横道前等红灯。
“那我现在宣布你下班了。”
“诶，这是让我可以直接回家的意思吗？”红灯转绿，王嘉尔迈开步子。
“我是说，现在是私人时间、私人场合，你是不是应该改一下对我的称呼？”
“珍、珍荣。”王嘉尔走到路对面停下脚步，朴珍荣就站在距离他不到5米的面前向他挥手，他挂掉电话走上前。
“司机被堵在路上了，不如你陪我走走？”天色慢慢暗下来，朴珍荣精致的西服外面套着驼色长款毛呢大衣站在人群里非常显眼，“车大概堵在距离这里三个路口的地方。”
在心里估算了一下，似乎距离并不远，王嘉尔点头：“好的。”
“今天实在不好意思，事先的对接没做好，害你在楼下等了这么久。一定很无聊吧？”
“要是我在咖啡馆的开销能报销的话，那就不能算无聊。”王嘉尔走在朴珍荣旁边，人行道上干净得连落叶都没有，更没有石子可以踢。
“那你开发票了吗？没有开发票的话，财务肯定不给你报销。”就算是老板授意，没发票还是过不了财务的关。
王嘉尔停下脚步摸了摸口袋，等朴珍荣回头看他的时候又快步跟上去：“我忘记开发票了……”他把口袋翻出来给朴珍荣看，“只有一袋黄糖。”接着他又把口袋翻回去，“也没几个钱，去报销会被财务嫌弃的吧。”
“那我给你发个红包？”
“啊！”王嘉尔指着前方点着昏暗橙色灯光的简陋小店面，“请我吃糖炒栗子吧，珍荣！”在成片高端写字楼附近竟然有一家糖炒栗子点，真是太惊喜了。
“你喜欢吃这个？”
“冬天当然要吃热腾腾的糖炒栗子了！既可以暖手，也可以垫肚子！”王嘉尔跑到店铺前朝朴珍荣招手示意他快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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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炒栗子店的展柜里开着保温灯，照得一粒粒栗子油光发亮。朴珍荣长于国外，就算年少时在国内住的那一小段时间也没有机会一个人随处走动，没有朋友，更没有接触过平常人的生活，所以当他看到饱满发亮的糖炒栗子时微微一怔。
“小伙子，来点糖炒栗子？”老板娘热情地招呼他们，“我这儿的栗子保管新鲜，没有坏的。”她拿了两个栗子给王嘉尔和朴珍荣，“尝尝，喜欢你们就买点回去。”
王嘉尔接过栗子递给朴珍荣一个，后者还在发呆的时候他就“咔”一声咬开薄脆的栗子外壳，把淡黄色的肉剥出来塞进嘴里，一气呵成没有停顿，标准吃货一枚。朴珍荣轻轻咬一下栗子，壳就破了，舌尖微微舔到外壳发现是甜的，剥出肉塞到嘴里虽然是小小一粒，但非常的香甜可口。
“好吃。”朴珍荣对王嘉尔说。
“老板娘，来一斤糖炒栗子。”王嘉尔笑眯眯地露出嘴边的一对小括弧。
“好嘞，别的还要点什么吗？”
“这是什么？”朴珍荣指了指旁边的展柜。
“雪花山楂，给你称点？”
朴珍荣看看王嘉尔征求他的意见。
“山楂太酸，称10块钱就够了。”王嘉尔替朴珍荣做决定。
糖炒栗子装在纸质带有提绳带袋子里，雪花山楂装在印着蓝底白字雪花山楂的纸袋里放了两根竹签。朴珍荣付了钱后提着雪花山楂和捧着热气腾腾糖炒栗子的王嘉尔并肩走着。
“趁热吃。”王嘉尔把糖炒栗子递给朴珍荣，朴珍荣拿了一颗咬了一口，“你付的钱你别跟我客气呀。”他抓了满满两把糖炒栗子塞进朴珍荣大衣口袋，在美食面前直接忽略这件大衣究竟有多贵。
“……”
“珍荣，你不会是以前没吃过糖炒栗子吧？”王嘉尔问出口就后悔了，他吐吐舌头，“我忘记了，你之前一直在国外……”
朴珍荣吃着栗子“嗯”了一声，两人走了一段路后他突然问：“附近没有垃圾桶？”
“给！”王嘉尔晃了晃小拇指提着的小塑料袋，“刚刚才问老板多要一个袋子，现在装壳刚好。”
“你想得真周到。”朴珍荣把雪花山楂递过去，“今天是我第一次吃这些。”
王嘉尔拿竹签插了一个雪花山楂边走边说：“你说会不会有无聊记者拍照片大字刊登'朴氏财团朴珍荣路边吃糖炒栗子和雪花山楂'？”
“记者会这么无聊？”朴珍荣自己也拿竹签插了一个雪花山楂。
“哈哈哈哈，毕竟这种场景不常见啊。”王嘉尔转身看着朴珍荣倒着走，手上还晃着雪花山楂，并没有吃的打算。
“小心摔跤，好好走路。”
王嘉尔看着朴珍荣浅浅咬了一口雪花山楂，没有出现预料中被山楂酸到的表情。他转了转眼珠，老老实实转过身去正常走路。
“这个很甜啊，你怎么会说酸？”朴珍荣看着被他咬了一口的雪花山楂有点困惑。
“你再吃一口我就告诉你。”王嘉尔停下脚步玩心起来了。
朴珍荣也停下了步子，他再咬一口山楂，比起之前吃到了更多的山楂肉而白糖做的雪花没吃到多少，他马上就酸得眯起眼睛来：“……”
王嘉尔肯定是故意的，看他笑得前仰后翻朴珍荣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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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珍荣给司机分享了地理位置，所以吃着糖炒栗子和雪花山楂没多久司机就接到了他们。王嘉尔让司机把他放在最近的地铁站，他就选了最佳路线向Light出发。等他到了Light，剩下糖炒栗子也就刚好吃完了。
段宜恩那辆银色迈巴赫早早停在Light门口，看样子段宜恩的助手小唐对于加班工资蛮执着的。
林在范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到停在Light门口的车子，于是就上前和小唐攀谈了几句。原本他只是想站在门口看看这辆车子等的究竟是谁，但当他远远看到王嘉尔走过来，当即就猜了个七七八八。他向王嘉尔招手，后者走近了问他：“等我？”
“你这是要干什么去？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段宜恩的车。”林在范给王嘉尔整理衣领，“你就放任领子翻了一路回来的？”
“地铁里太热了，大衣是出了地铁才穿的，没翻好又没关系，反正没人看。”王嘉尔一手拿着围巾指指迈巴赫，“来了很久了？”
“有一会儿了。你要干什么？”
“为做坏事做准备。”王嘉尔笑嘻嘻露出整齐的牙齿，绕过林在范把手里提着的糖炒栗子壳扔到门口的垃圾桶里，“偶尔任性一下也挺好的。”
段宜恩的助手小唐按照王嘉尔给的地址把车开到了一家门头装修得非常街头风格的汽车改装店，他右眼一直突突直跳，不祥的气氛突然从周围升起来。
“王先生，您这是……”
“小唐你别紧张，我保证下周还车的时候还是这副样子。”
小唐太阳穴一跳：祖宗，您这是要大改的意思？他战战兢兢站在一边，看着王嘉尔熟门熟路地跟店长勾肩搭臂、研究喷涂图纸、讨价还价，终于忍不住悄悄给段宜恩打了一个电话。
“什么事，小唐？”段宜恩在书房里看材料，周围静悄悄的。
“段少，王先生让我把车开到了汽车改装店……您看要不要……”
“随他去好了，这点小事没有必要问我。”段宜恩听着电话另一头改装店里放的杂七杂八的歌曲，默默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一边。
小唐走到垃圾桶边看到之前被王嘉尔否决作废的几稿喷涂图纸，忍不住说：“段少，您真的不需要跟王先生确认一下吗？”
“不用。他高兴就好。”
“好的，我知道了。”
“小唐，”小唐等着段宜恩挂电话，结果段宜恩又开口，“周日你把王先生送回Light之后直接把车开回来好了。”
“诶？”
“不用开去改装店，直接开回来。我现在有点好奇了。”段宜恩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通话计时微微一笑。
“段少，”在段宜恩挂电话前小唐豁出去不怕死地说了一句，“我觉得您会后悔的。”
喷涂方案初步确定下来，王嘉尔让店员打印了一份效果图。他对照着车子比划着研究了一会儿又修改了几处，直到最终稿符合心里的预期后，他才大笔一挥在合同上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大名。
毕竟不是自家老板，小唐也没敢过去看最终稿究竟是什么样子，只是默默用打车软件叫了两辆出租车，希望能赶紧回家睡觉忘记今晚。反正这可不是他的锅。
朴珍荣回到自己租住的房子时，小区里各家点着温暖的橙色灯，从客厅灯落地窗望过去，一片温馨祥和。他在玄关换了居家拖鞋后把大衣脱下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后，在另一个口袋里摸出了剩下的几颗糖炒栗子，还带着一点点余温。他把栗子和雪花山楂一起放在餐桌上，然后取下门口衣柜里的衣架把大衣挂起来。板栗吃得太多，晚饭自然没有胃口了，他煮了一壶热水泡了红茶，关掉客厅里的大灯走进二楼的书房，整个房子寂寞又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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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秘书新上任的第一个周二，王嘉尔特地早早起床赶到公司，他在大厅门口附近一边吃大理石吐司一边等朴珍荣，毕竟门禁卡在他这里，如果早上来得比自己老板晚，那就等于变相把自己老板关在办公室门外，这画面他不敢想象。他吃完最后一片大理石吐司的时候朴珍荣出现了。
烟灰色大翻领毛呢大衣里面是定制西服，朴珍荣今天换了一条领带，是深灰色的。依旧是不苟言笑的肃杀，凭空让大厅里空气凝结为他让路。
王嘉尔掸掸手上的面包屑跟到朴珍荣身侧：“朴总早。”
“王秘书早。”
快步走入电梯，王嘉尔刷卡按楼层。今天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朴珍荣板着脸一言不发，脸色看上去有点差。
太安静了。虽然王嘉尔知道朴珍荣是个公私非常分明的人，但是今天的氛围终究哪里不太对。连相对独处时候的轻微松懈都没有了，冷峻的脸不带任何表情，让朴珍荣看上去很勉强。
兴许是一些不能为外人道的世家纠葛吧。王嘉尔明白自己对朴珍荣知之甚少，更知道保持距离是有益的，保持沉默努力装作透明不存在或许是最佳的选择。
电梯到达23楼，王嘉尔率先走出去开门，他把总裁办公室进门处的窗打开换气，电水壶里注满水开始煮热水，用煮水的时间他把办公室简单打扫了一遍就出去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开始今天的工作，自然，朴珍荣一句话都没跟他说。
之前的杨秘书与王嘉尔做工作交接的时候整理了一个文档的注意事项，王嘉尔按部就班照着学习渐渐对秘书工作有了大致的了解和适应，一些基础工作已经可以在参考之前的工作材料的同时凭自己的判断开展。今天也有需要朴珍荣签字的文件，他送到里面朴珍荣指示他放在旁边之后就没再有动静了。10点半的时候保卫科打电话上来，说是新的工作证和门禁卡已经做好了一会儿就送上来。朴珍荣一上午没出办公室门，也没有让他进去拿签好字的文件。
难道这些经过他初审的文件有问题？想到这里王嘉尔不由地忐忑起来。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保卫科陈师傅用王嘉尔的门禁卡打开玻璃门禁走进来：“王秘书，我测试过了，门禁卡电梯1-23楼都能用，这扇门禁也能打开。”他把门禁卡连同新的工作证放到王嘉尔办公桌上，“你这张门禁卡可以让你去P&J各个楼层，但是仅限于公共区域和你的办公室区域。需要特别权限的地方，比方说财务办、保卫科、研发中心核心实验室等等，肯定是去不了的。”
“真是麻烦你了陈师傅，为了我的门禁卡还让你特地跑一趟。我的门禁卡能让我准时到这里待命就可以啦，谢谢！”
“客气什么，这是我老陈应该的。王秘书，门禁卡如果有问题你就再找我好。那么我先回去了。”
“好的，陈师傅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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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新的门禁卡自然可以把朴珍荣的门禁卡还给他，也就不用战战兢兢提前守着公司大门等着他一起坐电梯了。王嘉尔敲了两下总裁办公室的门，然后直接走进去。
“朴总，我的新工作证和门禁卡办好了，这个还给你。”
朴珍荣从文件里抬头，他沉默着收起门禁卡，一张脸没什么血色。
“朴总，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王嘉尔试探性地问。
“没事，老毛病了。”
“你脸色很差，”王嘉尔给朴珍荣倒了一杯热水，“你要不要去看一下医生？”
“不用，只是胃不舒服。”朴珍荣有点烦躁地拉开自己的领带，他放下手里的文件靠在椅背上，“过了这一阵就会好的。”
“可是你在冒虚汗，”王嘉尔摸了朴珍荣的额头，“你需要什么药，我去帮你买。”
“我不需要。”朴珍荣握住王嘉尔的手腕，“我回国之后没看过医生……我只是肠胃比较虚弱而已……”
“是因为昨天晚上吃了太多糖炒栗子的关系吗？”王嘉尔突然懊恼起来，“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是你的错。”朴珍荣松开王嘉尔的手站起来，“我去躺一会儿，会面也好会议也好，行程什么的都帮我往后推吧。”
“好，我知道了。”
吃午饭的时候王嘉尔也不见朴珍荣从办公室里出来，心不在焉地在食堂排队，就在快要轮到的时候，他忽然走出队伍匆匆忙忙往公司外面走。半个多小时后他打车回到公司，提着打包盒直接上了23楼。
总裁办公室依旧是敞开着的，但不见朴珍荣踪影。王嘉尔大着胆子去拧休息室的门，门开了。休息室里拉着奶茶色麻布窗帘，透进来的光线被大大削弱。王嘉尔走到朴珍荣床边把打包盒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轻轻推了推朴珍荣：“珍荣？醒一醒。”
“嗯？”朴珍荣皱眉，“你怎么进来了。”他穿着宝蓝色的缎面睡衣，显然这副模样他并不希望别人看到。
“现在是午饭时间，我打包了粥和小馄饨，你起来吃一点吧。”王嘉尔一个一个打开打包盒，粥和小馄饨冒着腾腾的热气。
朴珍荣抬腕看看时间：“我睡了这么久？”
“嗯。”王嘉尔把皮蛋瘦肉粥递给朴珍荣，“你肠胃不好，我就擅作主张给你买了粥，如果你想吃面条我可以再去买。”
“不用了，这个很好。”皮蛋瘦肉粥熬得粘稠软糯，入口即化，一上午没吃过东西的胃一下子暖起来，朴珍荣的脸色看上去稍微好一点了。
“怎么样，味道还行吧？”
“很好吃，咸淡刚好。”
“太好了。”王嘉尔把装着小馄饨的打包盒递过去，“再吃点这个。”
“这个……”虽然小馄饨有点糊了，但是配着紫菜和虾米，依旧非常清淡鲜美，“让我想起了我母亲……”朴珍荣垂下了视线没再多说。
“……”王嘉尔见朴珍荣没什么想聊天的欲望，就坐在床边陪他默默吃午饭。
朴珍荣把小馄饨全吃完了，皮蛋瘦肉粥吃了半碗，体力恢复了许多，脸色也红润起来。他伸了个懒腰说：“我觉得我好得差不多了。谢谢你，嘉尔。”
“这是我应该做的。”王嘉尔一边收拾餐具一边说，“我是你的秘书，如果这都做不好，那就太不称职了。”
“只是作为秘书？”显然王嘉尔在下班时间做的这些并不是秘书的工作范畴。
“嗯？”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朴珍荣看起来有点失落。
王嘉尔咽了咽口水：“珍荣……”
朴珍荣伸出食指按在王嘉尔嘴唇上：“那就从现在开始，做我的朋友吧。”
王嘉尔发现，当他看着朴珍荣的眼睛时，他就像被蛊惑了一样，什么都拒绝不了。
朴珍荣这个人太耀眼，太特别。
王嘉尔也知道，他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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