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十七

你们的咸鱼写手 简称咸鱼手∠( ᐛ 」∠)_王嘉尔是我的缪斯么么哒~

斡旋中间人(十九)

文章汇总

#all嘉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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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在耳边拉长声响,每一个脚步都回荡着空洞的呐喊,冰冷的空气灌进肺里挤压出氧气,围巾掉落在地上鲜红得刺眼。
路为什么那么长?从嘴里呼出的大团气体卷着体温和湿度,消散在夜幕下;路为什么看不到头?秩序井然的十字路口交换着各色车辆的灯光;哪一条才是对的路?红灯、绿灯交错亮起,匆忙赶路的行人无暇关注满脸泪水的少年。
王嘉尔站着十字路口一侧,被无限放大的恐惧和软弱无助控制了身体,冻得发紫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发不出任何音节。
“听说那边的小路出事故了。”
“好像是两辆车迎面相撞,车头都凹陷了。”
“有人报警了吧?我们也去看看能不能帮什么忙吧?”
“今天是平安夜啊,怎么这样……”
……
王嘉尔转动眼睛,仔细辨别路人的声音,寻着刻意压低的议论声跟过去。通往这个路口有一条近路,灯光不足车辆稀少,他走进小路看到前方围着一小群人,刻意压低的议论顺着四面八方的风呼啸而来。
一步一步靠近,一步一步上前,眼泪模糊了视线却还要向前走。
涌进肺里的空气混有不属于冬夜的味道。
血的味道是咸腥的。
 
王嘉尔绕过人群呆呆地走向挂着他熟悉车牌的那辆车,忽然有一双手臂拦住他。
“哎,年轻人,别走过去,这里出车祸了,换条路走。”
“放开我!”王嘉尔试图挣开路人的阻拦,颤抖的声音带着哭腔大声喊着,“爸!妈!”
又有人走过来挡住王嘉尔的视线:“孩子,别走过去了……驾驶室里两人当场就死了……”
王嘉尔突然瞪直了眼睛,发呆不到片刻他就像突然惊醒般哆嗦着抓住面前的人的手臂:“斑、斑斑呢?”呼吸变得短促,仿佛快要呼吸不上来,肺里的氧气被一丝一丝抽走他也无暇顾及,“我、我弟弟呢?”面前的人一时怔住,他立刻挣开了身边的桎梏跑过去用力拉开车门。
斑斑太小了,以至于没有人发现他蜷缩在后座椅脚下满头鲜血。王嘉尔把斑斑抱出来,他趴在斑斑身上侧耳倾听,微弱的呼吸声一点点低下去,他跪在车边抱紧了年幼的弟弟。
“救护车呢?”王嘉尔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通红的眼睛环顾四周,“救命啊……救命啊!快来救救他!快点救救……我弟弟……”
这个冬天的第一片雪花飘下,沾染了鲜红。
 
 
92
什么人,什么面孔,什么声音,什么温度,什么嘱咐,什么提问。
王嘉尔什么都不知道,大脑中空白一片好似播放到一半的磁带卷戛然而止,剩下无尽的空白音和磁带卷动声一起。
咔哒。播放键回弹,世界静默无声。
抢救室外红灯长亮,王嘉尔蜷缩在座椅上,泪痕在脸上留下斑驳的印子。没有聚焦的视线忽然动了动,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出一个号码拨过去,忙音,忙音,忙音,依旧是忙音。他机械化地一遍又一遍拨打那个号码,直到忙音变成“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他不知所措地翻找电话簿,最终选了一个号码拨过去,嘟声两声后电话被接起。
“喂,嘉尔?”
“……”熟悉的声音带着医院内的暖气紧紧包裹住王嘉尔让他重新感受到真实感、逼走让他浑身发抖的绝望,细微的抽泣声响起,两行泪水无声地落下来。
“嘉尔,怎么了?别哭了。”
“……”
“先别哭,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在、范……”王嘉尔的睫毛抖落一片泪水,“你、快、来。”
 
林在范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医院里点着明亮又刺眼的白炽灯,穿过漫长而寂寥的走廊,他终于看到了“手术中”的红字和门口蜷缩在椅子上小小的身影。
“嘉尔。”林在范走过去轻声叫王嘉尔但没有回答,“嘉尔?”他提高了音量呼唤,但依旧没有回应。他的手掌落到王嘉尔头顶,指尖插入发间摩挲头皮,再一次呼唤:“嘉尔。”
王嘉尔大梦初醒般抬头,林在范穿着黑色牛角扣连帽毛呢大衣配白色毛衣,脖子里绕着藏青色围巾,他伸手抓住了林在范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在范……”
“我在。”
“爸爸……妈妈……还有斑斑……”
“我知道,”林在范把王嘉尔搂进怀里轻拍后背,“我都知道了。”
人的坚强其实是一种脆弱、易碎的伪装,它往往在孤立无援的时候强行支撑你,又在你遇到完全信任、愿意依赖的人面前分崩离析。王嘉尔终于敢放声大哭,那些以为在路上、在车祸现场、在医院里流干了的眼泪奔涌而出,卸下强撑的理智,他才16岁。
“不要怕,我在你身边。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抢救室的门突然打开,医生快步走出来问:“病人的家属在哪里?”
“我们是。”林在范向医生示意,安抚地拍拍王嘉尔后背,后者渐渐止住了抽泣。
“病人脑部的问题初步稳定,但是因为病人心脏的先天不足、房间隔缺损,车祸撞击致使肋骨骨折伴随大量内出血,我们怀疑可能伤及心脏影响供血甚至加大缺损直径,现在情况很危急,需要立即进行开胸手术。你们谁来签署一下知情同意书?”
“我。”王嘉尔擦干眼泪站起来,“我是他哥哥。”
“家属你看好了,这里是病危通知书,这里是手术知情同意书,现在情况危急,手术室里集合了心外科的专家进行会诊,手术成功率只有20%。你不签字,病人必死无疑,你签字,病人九死一生。你明白吗?”
“我明白。”王嘉尔用力咬了一下发白的嘴唇让自己坚定信心,然后签下名字,“医生,拜托你们,救回我弟弟。”
“我不能给你们任何保证,但是只要有一线生机,我们是不会放弃的。”医生拿着知情同意书转身立即进了抢救室,门重重地合上。
王嘉尔站在抢救室门口良久没有挪动,林在范拉着他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段宜恩呢?他为什么不在这里?”
“……”王嘉尔的指甲深陷到掌心里,“我一直联系不上他。”
林在范掰开王嘉尔攥紧的拳头,轻揉他的手掌心:“你们不是约好了下午一起逛商场吗?”
“他没有来。”王嘉尔低头闭上了眼睛,“我没有等到他,也一直打不通他的电话……直到他的手机关机。”
“我可以为你做些什么吗?”林在范握住王嘉尔止不住发抖的手,“你希望我为你做些什么吗?”
王嘉尔摇摇头,双眼紧闭、双眉紧皱,他抽出被握紧的手攥着挂在胸前的十字架,嘴里念着一些细碎的祷词。
林在范不知道现在怎样安慰王嘉尔好,斑斑的生死就像狂风暴雨大作的深夜中微弱的风灯,一旦熄灭就会带着王嘉尔一并走入无尽的黑暗。他站起来走到走廊尽头的自动贩卖机面前买热饮,同时拨通了段宜恩的电话,也听到了关机的提示。他拿着两杯热可可走到王嘉尔面前,王嘉尔微抬眼帘,看到是他就又闭上眼睛祈祷。他强行把其中一杯热可可塞到王嘉尔手里,终于换来王嘉尔睁开眼睛看着他。
“斑斑会没事的。”
“……”
“在他出抢救室前,你必须保证没事。”林在范轻声叹息,“喝了吧,我知道你从傍晚开始没吃过东西。在他脱离危险之前,你不可以倒下。”
“……”王嘉尔缓慢捧起热可可凑到嘴边,升腾的热气终于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没有那么惨白,嘴唇也带上一点血色。
林在范蹲在王嘉尔面前和他额头贴额头:“你相信我,斑斑会没事的。”
窸窣的发丝发出相互摩擦的声音,王嘉尔微微点了点头。
“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林在范拂开王嘉尔额前的留海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嗯。”眼泪无声地掉落在手中的热可可里。
 
等待是漫长的,每一分每一秒被无限拉长、煎熬着脆弱的神经,林在范陪着王嘉尔熬得双眼通红、眼底发青,终于等到“手术中”的红灯熄灭,医护人员推着移动病床快步走出来。
“医生,我弟弟他?”
“手术很成功,现在要送往ICU病房进行观察,等到生命体征稳定下来、人醒过来就能转到普通病房了。”主治医生安抚似的拍拍王嘉尔肩膀,“病人求生意志很强烈,相信他一定可以醒过来的。”
“谢谢医生。”王嘉尔一直鞠躬感谢,目送医生护士跟随病床一起转往ICU病房。
林在范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他走到一旁接了电话脸色微变。“嘉尔,”挂掉电话后林在范隔着五步外的距离跟王嘉尔说话,“你家的房子起火了,烧了大半夜才被发现,消防赶到的时候已经只剩下框架了。”
“什么?!”王嘉尔向前两步又停住,“你、在、说、什、么?”
“初步勘验火灾现场,发现有助燃剂。”
“我……没有家了?”王嘉尔努力从林在范的话里整理信息,“我和斑斑再也回不去了?”
“嘉尔……警方会跟进调查的……”
“……”
“嘉尔?”
“……”没有征兆地眼泪大颗大颗滚落,王嘉尔瞪大了眼睛一字一句问,“我、该、怎、么、办?”眨眼间更多的眼泪掉在地砖上,他抹了一把脸稳了稳声音,“在范……我需要律师帮忙……火灾保险、我父母的存款……我要给斑斑付医药费……”
“好,我帮你去联系。”
“还有……斑斑由我监护……”王嘉尔吸吸鼻子,“从今天开始,由我来保护他……”
“好,我一定让律师帮你办到。”
“在范……我需要工作……我需要收入……”
“……”林在范走上前试图把王嘉尔拥入怀里,不料被王嘉尔躲开,“不要着急,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在范,”王嘉尔抓着林在范的手臂抬头看着比他高了半个头的少年,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克制害怕的颤抖,此刻他知道自己的大脑无比清晰,“我要以斡旋中间人的身份接工作。”
 
 
93
朴珍荣看到王嘉尔的脸色一点点褪去血色,他不知道自己说错或做错了什么。
“嘉尔?”
“对不起,我不太舒服需要去一下洗手间。”王嘉尔放下筷子站起来,朴珍荣来不及询问,就看到王嘉尔一个踉跄。
“嘉尔,你没事吧?”朴珍荣试图伸手去扶。
王嘉尔挥了挥手,发现脚不受自己控制,踏出去的步子一偏,整个人的重心偏离。他侧身倒下,听到自己的脑袋撞在厚实的地毯上发出的沉闷声响,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无尽的黑暗将他包围。
 
睁开眼,王嘉尔发现他在病房里,熟悉的病房设施让他立刻意识到他在八年前斑斑住院的医院里。
啊……又梦到这里了……
四下里安静得听不到任何声音,王嘉尔悄悄下床推开病房门走出去。他记得住院部病房走廊通往ICU病房的路,没走多久他就站在了ICU病房前,沉重的大门在非探视时间打不开。
“嘉尔?”
听到有人呼唤,王嘉尔转过了头,是朴珍荣。
“嘉尔,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朴珍荣一步步走近了略带迟疑地问道。
为什么梦境里会有朴珍荣呢?王嘉尔看到突然出现的朴珍荣有点不明白,因为这八年的梦里,从来只有他一个人。
“珍荣?”王嘉尔似乎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事情,他对朴珍荣竖起食指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嘘……斑斑在里面……我看一会儿就回去……”
朴珍荣看到王嘉尔光着脚站在ICU病房外做无意义的张望,他脸色凝重地皱起了眉头,随即走上前把王嘉尔打横抱起来往原来的病房走:“半夜别乱跑,你需要休息。为什么不穿鞋子,你这样要感冒的。”
王嘉尔挣扎了一会儿没挣开:“放我下来,我要守着斑斑……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他不可以有事……”
“……”朴珍荣没搭腔,继续走着。
王嘉尔挣扎的动作忽然停下了:“我差点忘记了……”他垂下眼帘缩在朴珍荣怀里,“斑斑会没事的……因为这是个梦啊……”
朴珍荣把王嘉尔抱回病床,给他盖好被子之后打算去找值班护士,王嘉尔忽然拉住他不让他走。
“珍荣……我知道这是在梦里……可是我太害怕了……不要走……”
“好,我不走。”
朴珍荣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伸手覆在王嘉尔额头上,果然发烧了。他按铃把值班护士叫来,护士给王嘉尔打了退烧针后他还握着王嘉尔的手,一坐就是一夜。
 
 
94
王嘉尔站在安丰百货门口,冬日的寒风冻得他瑟瑟发抖。随风被吹起的海报写着“安丰百货停业前大促至平安夜”,曾经繁华的商业街区因为旧城改造而萧条凋敝。他站在安丰百货店正门口,往年门口巨大的圣诞树不见,只有呼啸的北风作伴。中午11点至傍晚6点,他自始至终没有换位置。林在范拿着一件长款的羽绒服走过去披在王嘉尔肩上,顺带把帽子给他戴上。
“第五年的平安夜了,你等不到他的。”林在范拍拍王嘉尔后脑勺,“走吧。”
王嘉尔裹紧了羽绒服:“我知道的。我以后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嗯。”
“我们去吃火锅吧,越辣越好!”王嘉尔自顾自走在前面。
“你不是不能吃辣吗。”林在范双手插口袋跟上去。
“突然想吃辣的,就今天一次就好。”
“……好吧。”
他们前脚离开,后脚两辆黑色私家车停在安丰百货面前。
“段少,这里就是我们收购的安丰百货。”一个男人从后一辆车内下来,手里拿着图纸对着前一辆车内降下窗户的年轻人说话,“按照规划红线,这边一整片商圈都在我们的开发范围内。”
“安丰百货……”段宜恩看到昔日繁华的商业圈变得空荡荡的,失去灯光的商圈像一片鬼域,他看起来随意而漫不经心,“全部推倒重建吧,这里太老旧了。”
“是。”
“要找业界顶尖的设计师彻彻底底重新设计。”
“好的。那至于名字?”
“还是叫'安丰百货'好了。”段宜恩向司机点头示意,司机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95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背坐在会客厅真皮沙发里的中年男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保证从此往后,我不会去找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会全部断绝。”
“所以?”
“以此作为交换,请您放他一马。”
“……”
“我发誓。”
 
书房的某个柜子里放着一个积攒了灰尘的木盒子,里面收纳着一对黑白TriAngel,两个面容顽皮吐着舌头的小天使依偎在一起,就和当初的两个少年一样。
我保证不去找你,我会信守我的誓言。但是我相信总有那么一天,你会自己走到我面前,TriAngel会让我们再次相遇。
 
 
有的人穷尽一生去问一个为什么。
有的人希望有的人永远不知道真相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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