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十七

你们的咸鱼写手 简称咸鱼手∠( ᐛ 」∠)_王嘉尔是我的缪斯么么哒~

斡旋中间人(三十五)

文章汇总

#all嘉尔#


171
新年期间原先盘旋于G城的漂泊者,那些蜗居在此艰难谋生或是蛰居在此想要独自闯出一番天地的人们,因为一张写满思念的车票、火车票或飞机票而奔波辗转回到故里。这座城市原先的灯火通明、通宵达旦的笙歌,统统被农历新年的烟火替换,被空荡马路上的快速降下去的温度冷却,被渐次熄灭的万家灯火遗忘。 
林在范返回G城已经是后半夜,他的车疾驶在空无一车的城市快车道上,他和斑斑、崔荣宰一起悬着心等待,等待“手术中”的红灯熄灭。深夜医院急诊室外面平台顶上一直亮着“急诊”两个鲜红的大字,明亮的急诊室大厅、角落里亮着的应急出口指示灯、通往住院部昏暗的走廊,让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那么冰凉又沉寂。分诊台前支着下巴打瞌睡的护士、交换班的保安、头靠在椅背上小睡的急诊室医生,透露出沉沉的倦意,黑夜是悄无声息的恶兽,吞食神志、精神与力量。 
除了在医院内工作的医务工作者和保安,应该没有人愿意熟悉医院的全部建筑结构,回环联通的大厅与大厅,让整个医院像一座充满消毒水、药剂味道的立体迷宫,就算是顺着地面贴着的分类方向指示标志,也要兜兜转转好久才能摸到去往手术室的方向。等到他乘坐电梯赶到手术室外时,他远远就看到斑斑双手抱膝蜷缩在旁边的座椅上,崔荣宰坐在另一边。 
“怎么样?”林在范走近了问斑斑。 
“不知道,”斑斑哑着嗓子克制自己的哭腔,他挥手指向手术室,“还没有出来。” 
“之前下了两道病危通知,流血过多以及体温过低,医生正在全力抢救。”崔荣宰站起来向林在范解释。 
“怎么会这样……”林在范坐在斑斑身旁,用左手把额发往后梳,“他明明在好转,他愿意去改变、去尝试,可为什么要做傻事……”他想起王嘉尔在电话里应许下的所有关于未来的设想,那些片翼般轻柔明亮的未来和当下空洞沉寂的黑夜一对比,讽刺又可悲。懊恼和自责让他只能向斑斑不停地道歉:“对不起……我明明是最后和他通电话的人,却没有从他说的话中觉察出任何不对劲……对不起……” 
斑斑揉揉眼睛轻声说:“这8年对我哥来说,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吧?” 
“他独自背负了太多东西,早已超出了我们的想象,他却一直小心翼翼地掩饰。”林在范双手合十祈祷,“如果上天能再给他一次机会,我愿意用我的一切去换他的心无旁骛、率性而为。” 
“他会没事的。我们不能先向命运低头,嘉尔他一直在努力!”崔荣宰强打起笑容用坚定的语调试图给在场另外两人以信心,“再说了,这是我联系的医院,你们要相信我。” 
“手术中”这三个字亮着刺眼的红光,细微的电流声在这个夜晚无限放大,时间一分一秒跳动,联系着生命的维度。 
G城掌握地下世界一举一动的Light,但凡是想要传递的信息,必然可以第一时间送到,而那些与斡旋中间人相关的信息,Light也能如拈花一般悉数盖下。此时此刻林在范必须承认他的私心,在确认王嘉尔脱离危险之前,他不想通知其他任何人。他首先是一个爱慕者、一个守护者,然后才是G城赫赫有名的情报贩子Def Soul。 
 
 
172
原来只有亲身经历过你才会明白,“手术中”的灯光从亮起到熄灭是多么漫长的过程;原来只有亲身经历过你才会明白,“手术中”的灯光亮起是上锁的潘多拉魔盒;原来只有亲身经历过你才会明白,“手术中”的灯光熄灭是绝望和希望交织的临界点;原来只有亲身经历过你才会明白,口口声声的守护是最廉价、最无足轻重的诺言。 
漫长的手术划上结束的句点,王嘉尔转入ICU病房观察,一天后转入普通病房,但是他一直没有醒来。 
“病人情况已经稳定,至于什么时候醒来则要看他的意志力。”主治医生劝慰斑斑一行人,“心病难医,但你们首先要有信心。” 
林在范和斑斑轮流看护王嘉尔,崔荣宰也时常来探望,Light把这里的消息全然封锁,整个新年的时光似乎就要这般在指缝间流逝。 
 
“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渺小而挣扎的沙砾。在风中起航,在雨中落坠,在阳光下分散,在万物生长之时消散。”深夜病房里点着一盏光线柔和的阅读灯,林在范捧着一本不知名的诗集给王嘉尔念,“而我愿接受漂泊无依的宿命,去换取包含爱和回忆的相聚,哪怕一天、一小时、一分钟、一瞬间。” 
王嘉尔的眼睫毛微微颤动,平静的睡颜忽然有了波澜。 
“因为拥有了爱和回忆的沙砾,叫做会哭泣的云,所以当天空下起雨的时候,是我为每一瞬相聚落下的眼泪。”林在范将诗集翻页,他原本想酝酿一番继续读下去,开口却是抽泣的声音,“……嘉尔,你怎么那么傻啊……” 
“真好啊,还有你愿意为我哭……”王嘉尔沙哑的声音陡然响起来,打断了这一瞬林在范还未出口的自责。 
“嘉尔!”林在范忽然站起,手中的诗集应声掉到地上。 
“嗯。”王嘉尔试图坐起来,林在范连忙扶着他,给他在背后垫上枕头。 
“你感觉怎么样?” 
王嘉尔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林在范微笑。 
“有哪里不舒服吗?我现在帮你叫医生——” 
“在范,”王嘉尔拉住林在范的衣角摇摇头,“我没事,不用叫医生。” 
“可是……” 
“我没事……”王嘉尔轻轻捏着林在范左手的小拇指晃了一下。 
浓烈的酸楚盘踞在林在范心间,他心软地坐在床边以示妥协,王嘉尔的右手手被他牢牢抓着,良久的沉默过后他问:“手还痛吗?” 
“不痛了。”王嘉尔的右手握紧林在范的手,“在范,对不起。” 
“我不接受。”林在范撇过头闭上眼睛忍住眼泪,痛假装轻松地用漫画里的台词回答,“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来干什么!” 
王嘉尔没有回答,织物摩擦发出窸窣的声音,林在范感觉自己的双肩一沉,王嘉尔跪坐在病床上搭着他的肩膀轻轻吻在他左眼睑上两颗并排的小痣上。他睁开眼睛,王嘉尔的脸就在近在咫尺的距离,微微干燥的双唇、憔悴苍白的面色,细密的睫毛轻轻抖动。就在他就势要吻的时候,王嘉尔向后闪躲。 
“这只是一个道歉的吻……”王嘉尔解释道,林在范不等他解释完就把他拥入怀中吻住。 
失而复得的吻,小心翼翼得仿佛随时会破碎,王嘉尔想挣扎挣开却又满怀歉疚。这么多年相互扶持一路走来,他的命运早就和林在范的命运交织在一起,他无法厘清也不忍拒绝。 
 
 
173
新年假期,往日忙碌的公司、工厂纷纷歇业休息,而整个G城的电力系统、通讯系统依旧不分昼夜地维持高速运行。亮起暗下的路灯,由红转黄再转绿的交通信号灯,闪烁耀眼的灯箱广告和巨幅LED屏幕,空中广播,互联网,手机信号交织覆盖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嗡嗡嗡的震动是未办事件提醒,是app简讯弹窗,是来电提醒,也是短信提示音。 
大年初一那天朴珍荣把车子停在王嘉尔家楼下一下午都没有等到王嘉尔,电话不接、家里无人应门。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他也在这几天反省这一切是否是他的庸人自扰。房间里点着一盏阅读灯,手边的书读了好几天却还在第一章徘徊。 
深夜,金有谦陪着家中长辈打完养生麻将就寝休息,那些打给王嘉尔却一直无人接听的电话,被席卷而上的困倦淹没。他再看一眼手机,把全部的未读信息已读并删除,把所有的未接电话浏览并删除,把所有app弹窗消息清除,他把手机放在枕头下面,不想错过王嘉尔发来的短信或打来的电话。 
一条简明扼要的信息,经由数重加密输送,再进而解析复原,它顺着Lighters汇聚组成的城市暗线,在众人熟睡的夜晚传送。 
嗡嗡嗡,短信震动提示。阅读灯长久熄灭,手机屏幕的灯光被倒扣的书本遮挡。 
嗡嗡嗡,短信震动提示。柔软的枕头在日头下晒得发出催人安睡的太阳的香气,缓冲了手机震动的影响。 
嗡嗡嗡,短信震动提示。小方桌上的三臂人形烛台托起三根燃到一半的蜡烛,圣母领报像面容慈爱地向下俯视,段宜恩合上手中的圣经,打开手机收件箱。 
 
凌晨因为睡不着而忽然醒过来的金有谦坐在床头,他一字一句读完手机短信后立即洗漱换衣准备出门。他刚走出房门打算走下楼梯时,一个清脆明亮的声音响起来。 
“站住!”金稚柔披着睡袍走到金有谦面前,“这个时间点你是要去哪里?” 
“我要去探病。”金有谦可以任性可以妄为,但唯独不敢在长姐金稚柔面前造次,“嘉尔在我不知道的这段时间里,到鬼门关前走了一回。” 
金稚柔看起来并不惊讶,她反而继续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消息?” 
“有个朋友半夜发了短信来,我刚刚看到没多久……”金有谦握紧了拳头自责,“我应该再早一点看到的……” 
“有谦,你长大了,很多事情我不会拦着你。”金稚柔示意金有谦跟着自己下楼去厨房,“只是我问你,对他你有多少真心放在其中?如果永远没有回报也可以吗?” 
“姐,这些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金有谦在金稚柔身后焦急又不敢催促,“从我们再次重逢之后,我的心意一直没有动摇过。” 
“有谦,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追悔莫及,很多无可奈何。”金稚柔转身看着金有谦说,“很多事情,并不是当下我们做了什么就能改变的,也有很多事情并不是一次无可预知的偶然、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所造就的。保持初心,谦卑去爱,这就是爷爷给你取名的意义,你要一直记着。” 
“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金有谦茫然又觉得金稚柔话中有话。 
金稚柔摇摇头,只是给金有谦到了一杯牛奶并温柔叮嘱:“医院没有那么早可以探病,你先回房间,待会赶一大早跟老爷子请过安后再去。” 
 
 
174
温室栽培的鲜花,花骨朵包裹在发泡网格袋中,经过小心翼翼而又漫长的运输送往各地;花店中的花朵在营养液的浸泡中醒来,隔着玻璃窗在隆冬中吐露芬芳;隔绝了寒风的阳光,穿越提花工艺的窗帘,落在被子上暖意洋洋;没有建筑物遮掩视线的窗户,一点点从黎明前的晦暗变为新日东升时的敞亮,湛蓝的天空斜斜点缀着轻柔的浮云。 
私立医院的特别病房,没有成倍的消毒水遗留味道,隔音材料将病房外的噪杂声一一隔绝,质地柔软的床上用品轻柔贴合皮肤,空气净化器和加湿器的运作呼吸灯慢慢悠悠地闪动,温度适宜的空调让病房里温暖如春。 
斑斑和崔荣宰接了林在范的消息,在家属探病开放的第一时间赶过来,本来应该回去休息的林在范执意留下,在医生查房后被主治医生叫去谈话。 
 
“哥,吃点粥好吗?”斑斑端着碗坐在床边,微微发烫的碗蕴热着手心。 
王嘉尔背后垫着枕头坐在病床上,左手腕绑着纱布,右手打着消炎药的点滴,他一直侧头看着窗外,阳光投映在他的眼眸里,失去了光辉。斑斑太久没有见过王嘉尔的这一面,卸下所背负的一切之后,王嘉尔看起来是那么的憔悴,而他仿佛进入不了哥哥的视线。 
漫长的八年让王嘉尔失去了哀伤的能力,失去了爱一个人的能力,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他早已是一具灵魂破碎的空壳,用勉强自己来维持一个甚至并不被看好的未来。 
“今天是个好天气,俗话说晴冬至烂年脚,去年冬至下的雨终于换来了过年这段时间的晴天。”斑斑换了一个话题试图引起王嘉尔的注意,“我跟的剧组,年后大约还有半个月的进度,然后可以回学校排毕业大戏了。我和同学一起想过了,就排新编《罗密欧与朱丽叶》,也是你喜欢的!” 
王嘉尔全然没有反应,他看着窗外缓缓移动的流云微微侧头。 
崔荣宰把修剪好枝叶的鲜花走进病房,他走到床边把花插到准备好的花瓶内,不着痕迹地遮挡了王嘉尔的视线,他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对我来说,昨天和今天以及明天都没有什么区别。”王嘉尔直视崔荣宰的双眼,淡然而疲倦地说,“荣宰你放心,我不会寻死觅活的。” 
“你别这么说……”崔荣宰坐到病床边,“也不要这么悲观——” 
“我在想我活着的意义。”王嘉尔打断崔荣宰的话,他微笑得苍白无力,“于我而言,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我侥幸额外得来的。” 
“哥!不许这么说!”斑斑放下碗陡然提高音量吼出来,“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你死了要我怎么办?!”他又懊恼地降低了声音,“哥,你有考虑过只剩我一个该怎么活下去吗?” 
“斑斑……”王嘉尔转回视线看向斑斑,“你总归要长大的……我不能永远陪着你,你也不会永远只待在我身边,你会有想要守护、想要珍惜、想要爱的人,我不能把你永远绑架在我的身边。” 
“这也不是你可以抛下我自杀的理由啊……”斑斑的眼泪嘀嘀嗒嗒落到放在膝盖上攥成拳头的手背上,“无论如何我都不允许你这样做……我们相依为命的这八年,我还没有报答你的牺牲你的付出,马上就可以换我来保护你、照顾你了,你怎么可以抛下我……” 
 
 
175
病房里一时间只有斑斑的啜泣声,和空气净化器工作的声音。“哭什么呢……”王嘉尔用打着点滴的右手捋了捋斑斑的额发,轻声笑一下说,“这不是好好地活着呢……” 
“哥!”斑斑憋着眼泪捧着王嘉尔的手放在床上。 
“病危通知下了两次,亏你还笑得出来。”崔荣宰一边摇头一边严肃地数落道,“你现在是脱离危险跟个没事人似的,反倒是我们被你吓得快魂不附体了。” 
“王嘉尔,”护士推开病房门进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感觉怎么样?”崔荣宰和斑斑此时不好意思在护士面前责怪王嘉尔,只能默默看着。 
“挺好的。”王嘉尔微笑着说。 
护士把手里的盒子放到王嘉尔面前说:“刚才有人把这个礼物盒子放在护士站让我转交给你。你看,关心你的人那么多,不要再钻牛角尖啦!” 
王嘉尔没有解释的意图,他表现得冷静、平和又自然,像个满分的病人:“谢谢。” 
护士离开林在范刚好回来,他看着王嘉尔面前的盒子微微皱眉——彩色缎带上印着段氏的家纹。 
斑斑也隐约觉察出不对,他想走过去拿开礼物盒:“待会再拆礼物吧,先把粥吃了!” 
王嘉尔却像什么都没听见一般,抽开了缎带。揭开礼物盒的盖子,里面放着一对俏皮可爱、吐着舌头笑脸盈盈的黑白TriAngle。 
走廊上响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擦拭锃亮的手工皮鞋停在病房门口。 
 
段宜恩看到王嘉尔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一对TriAngle细细端详,然后下一瞬,王嘉尔把TriAngle放回去,连盒子一同扔到门口的地面上。易碎的陶瓷手工艺品掉落在地面上,化成无数碎片飞溅起来,让人无处可避。他抬头对上王嘉尔那双憔悴却又明亮得出奇的眼睛。此刻的王嘉尔像一个完全不认识他的陌生人,冰凉的视线,冷漠的声线。 
王嘉尔歇斯底里地指着他大吼:“滚!快滚!!” 
 
 

评论(80)

热度(1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