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利甜（十）
#七嘉# 【AB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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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荣宰很少到公司总部，一来距离录音室太远，二来他的重心放在创作上，很少需要到总部办公，最多是来参加一些会议和商务洽谈。不过他还有第三重原因，是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王嘉尔——虽然工作的这些年来他从未在公司遇见过他。
这是一个极其明媚的上午，飞鸟从天际掠过，留下倏尔消逝的身影，翠绿的植被生长茂密，一如这不期而遇的盛夏。崔荣宰总有一种不太踏实的预感，这种预感来源于公司总部那一缕他似曾相识却又陌生万分的气息。他在一楼门禁处停下脚步回望人来人往的大厅，没有他熟悉的身影。他用员工证刷开门禁走进去，刚好错过先前的一部电梯，他站在身穿制服套装的公司职员身后，明明知道面前人的信息素味道是某种花香调，他却从人群中闻到了一丝熟悉的甜味。他试图调整所站的方位，却换来这一丝甜味消散在风中。等待已久的电梯终于打开门，伴随着电梯门一瞬间的打开，那股熟悉的甜味如同流动的风骤然升高，然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低头揉揉鼻子，总觉得是哪里不对劲。
漫长的例行会议后是崔荣宰不擅长的商务洽谈，他坐在位子上配合洽谈组成员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茶歇期间他去露台上透气，暑气渐盛难得的一阵凉风吹拂让他半僵化的脑子开始转动起来，他又闻到了那一缕熟悉而陌生的气息，他用目光去追随，却捕捉到了露台另一侧一闪而过的后脑勺和白衬衣。恍惚间他下意识迈开步子去追，刚好被洽谈组的组员喊回了会议室。手里的冰美式寡淡而无味，苦涩在口腔弥漫开一种万分遗憾的滋味。
商务洽谈终于在中午下班前结束，崔荣宰赶在下班大流前走出公司总部大楼，在等待电调出租车时又闻到了萦绕他鼻尖一上午的信息素味道——
那是他所不熟悉的王嘉尔，鬓角更长了一些，原本深咖色的发色变浅了许多，松松垮垮的白色衬衣把他衬托得愈发单薄，他对身旁秘书模样的人说话时带着些许冷峻和严肃，微淡的唇色和精致的侧脸在一辆私家车停在面前时有了变化。车后座的人下车走到王嘉尔面前，温和的笑意和绅士的举止透露出完美的涵养，王嘉尔对着那人露出安心的笑容，随后一同乘车离开。
从心脏的位置发散出的疼痛牵扯着一侧的肩膀，崔荣宰不由地低下头把差点喊出口的呼唤咽回肚子里。
是啊，他怎么忘记了。
那熟悉而陌生的香气，是没有爱尔兰威士忌标记下最单纯的鲜奶油的香气。
曾经他所拥有的、他所独占地香甜气息，马上就会变成其他人的专属。
电调而至的出租车在崔荣宰面前依旧等待着，他却忽然心痛得迈不开步伐。
这人来人往的高楼大厦，竟然没有可供他容身的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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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瀚海是崔荣宰常去的酒吧里开店算得上早的一家，草草吃过晚饭后的他第一时间在店里报到。比起之前他常去的那家酒保很唠叨的酒吧，这里更冷清一些。驻唱歌手还没有到场，他便借了吉他在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唱歌，大堂内只有零星几人。他即兴弹的曲子哀愁，歌词也只有寥寥数句，没有人在听，也没有人捧场。等到驻唱歌手到店的时候，他就放下吉他去吧台喝酒。
“你好久没来了，今天心情不好吗？”酒保在他面前斟酒，末了随意一问。
崔荣宰一连喝了好几杯，现下脑子昏昏沉沉的，心中的郁结变成零散的句子：“是我的错……你知道吗？是我把一副好牌打烂了……”
“听起来你输了很多。”
“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崔荣宰的声音忽然低下去，被酒精麻痹的反射弧艰难地把闻到的信息素味道传递到大脑，他喃喃自语，“我好像又闻到了……”
“别气馁，”酒保安慰道，“我跟你说一件我的惨事吧。常年包我们卡座的老顾客今天告诉我以后都不会再来了，卡座也不续包了。”他看起来十分惋惜，“多好的客人啊，他来的时候遇到喜欢听的歌会开很多酒，位置平时也不用特地保留，照单给钱。”
“听上去像个冤大头。”崔荣宰下了个定义。
“也不是。”酒保说，“他平时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偶尔遇到你在台上唱歌就会很高兴。遇到你上台唱歌的日子，之后连续两周他天天都会来。我都要怀疑他是你的歌迷什么的。”
“我怎么没有印象？”
“喏，他常坐在面向表演台右侧的卡座。你喜欢面朝左侧唱歌，看不到很正常。”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崔荣宰忽然酒醒般问，“很甜的信息素味道。”
“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常客呀，他刚刚出去了。”酒保说。
崔荣宰从皮夹里抽出几张大额面钞放在吧台上就急忙追了出去。
那不是用阴谋堆砌的有钱公子哥的替身游戏，那也不是用尽算计和戏谑的情感游戏，那是理智和情感交织下，上天所赐予的意外和迟来的宿命的遇见。崔荣宰无法想象王嘉尔是报以怎样的心情日复一日在星辰瀚海里等一个再也不会出现的人；他也无法想象上天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后，王嘉尔是以如何复杂的心情在星辰瀚海里遇见了表演台上的他；他更无法想象的是在他把王嘉尔带回家之前无数个他所不知情的相遇和等待，王嘉尔心里想的、要的究竟是什么。
是替身？是移情？
或者真的存在过真心诚意的爱慕吗？
眼下他只知道那是会令他心痛的鲜奶油信息素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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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尔！嘉尔！”崔荣宰追出去呼喊着，他在街道上盲目地奔跑，试图去追一个他没能正面遇上的人。“嘉尔！王嘉尔！”他停下来在原地向各个方向呼唤，空荡荡的街道没有能回答他的人，他朝家的方向走着，路灯把他的身影拉长拖拽在身后。
“荣宰？”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崔荣宰突然顿住脚步回头。
王嘉尔站在崔荣宰身后的路灯下，头顶的发色在路灯光的照耀下变得极浅，他讪讪开口：“好久不见。”说着抬手挥了一下。
崔荣宰走过去好让自己看清楚王嘉尔的脸，他说：“好久不见。”
王嘉尔低头轻声说：“好巧。”
“我知道孩子的事情了。”崔荣宰说出口就后悔了，戳人弱点和他强装镇定的语气让他看起来有点咄咄逼人。
王嘉尔有一瞬的惊慌，他整理一下情绪说：“抱歉，我原来考虑过要不要告诉你……”他躲开崔荣宰的视线，“可是，分手了也就没有说的必要了。”
“为什么？”崔荣宰追问。
“我不想再给你带来困扰。”王嘉尔默默捏着自己的手指，“是我执意要把他生下来的，就不应该再麻烦你……”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崔荣宰心中烦躁的情绪占据了上风，“让你怀孕的工具吗？”回答他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你的身体还好吗？”
“已经没事了。”
“那个我错过的解释，现在还可以讲给我听吗？”崔荣宰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问。
他还能解释什么呢？解释说我一开始是因为想要找千万分之一相同信息素味道可能的你？还是解释说我一开始带着目的接近你然后在无数个无法鼓起勇气靠近你的夜晚，无可救药地发现自己竟然分不清是因为爱尔兰威士忌信息素的味道爱上了你还是单纯地爱上了你？王嘉尔一想起他们分手的场景就心酸，过期的解释已经没有再提及的必要了。他哑了嗓子：“没有必要了……”
“王嘉尔，你爱过我吗？”崔荣宰看着王嘉尔眼中的泪光近乎绝望地问道，回答他的只有沉默。他悲戚地说：“王嘉尔，我爱你。”
“噢……”王嘉尔鼻子一酸，差点没出息地落下泪来，可他还要强装笑意地转开话题，“我快结婚了。”
“嗯，我知道。”崔荣宰上前一步想去握王嘉尔的手，他忽然想起这并不合适，只能垂下手继续问：“他对你好吗？”
“他等了我很多年，”王嘉尔露出勉强的微笑，“他一直很温柔地包容我所有的任性。”
“那就好……”崔荣宰盯着王嘉尔看，长久的分别和夏日的蝉鸣让视线所及之人如同一幅易碎的镜花水月，他轻声问，“你会给我寄请柬吗？”
王嘉尔长久地沉默，然后他转身背对着崔荣宰抬头看向今晚的皎洁的月色喃喃道：“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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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嘉尔不敢再回头，他的眼泪在面颊上无声地流淌，他甚至不敢发出啜泣声，他仿佛等了一个世纪，直到他确信崔荣宰已经离开他才敢伸手去抹脸上的泪水。他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叹息，一股强硬的力量把他拽向身后，他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原本已经被崔荣宰全部收敛起来的爱尔兰威士忌信息素的味道在此刻陡然迸发，他把王嘉尔箍在自己的怀里用力地吻上那淡色柔软的唇。
王嘉尔瞪大了双眼却手脚发软地推不开崔荣宰，他只能顺从内心环抱住崔荣宰的脖子回应这个吻。爱尔兰威士忌和鲜奶油的气息再度交缠在一起，就像他们本应该合二为一成为甜美的百利甜那样。
深吻过后，崔荣宰轻轻吻去王嘉尔眼角的泪水，他小心翼翼地说：“嘉尔，不要和他结婚好不好？我一想到就此失去你，我就忽然不知道要如何过剩下的人生了。”他将自己的额头与王嘉尔的额头紧贴，“就算这是上天开了个玩笑要我们这样在一起又分开，我还是想要忽略所有的前因后果去爱你。”
王嘉尔闭上眼睛不顾一切地去拥吻崔荣宰。
“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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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早很早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你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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