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小时书店（一）
#范二#【高考山东卷】
车站里有一家不知名的24小时书店。无数人从这里经过，留下匆忙的侧影和冷漠的面容。每到深夜时分，在车站里等候列车的人会选择在这里歇脚，他们有着不同的面容、不同的身份、不同的财富、不同的情绪、不同的愿望、不同的过往、不同的未来。这家24小时书店像人海中浮沉的一叶扁舟，那么的不起眼，却又那么醒目。
1
“叮咚”，门口的感应铃在感应到有客人进门时自动发出提示，店里很安静，温暖的橙黄色灯光和原木风的装修，让在这个突然降温的深夜等候半夜列车的王嘉尔忽然感到很温暖。店员穿着整洁的制服、戴着一副书卷气十足的黑框眼镜微笑着向王嘉尔点头。
“呃……您好……”王嘉尔局促起来，“我能不能借一本书看？我只是现在想看点书打发一下时间……”
“噢，没事的。”店员隔着眼镜镜片笑起来，“这里只有借书业务，不对外出售的。”
“啊……是这样啊……”王嘉尔释然地微笑，他一时间也想不起自己想看的书。这家24小时书店和往常的书店不一样，没有新书推荐海报，没有特价杂志报刊，只有一本本包着精美书皮、一下子不能分辨书名的书码放在占据店里一整面墙的书架上。
“那么，”店员微微鞠躬，“请允许我为您推荐今晚的书单。”店员从柜台后面走出来，绕过王嘉尔身侧走到书架前，他弯腰在角落里翻出一本浅黄色封皮的书然后走回来递给王嘉尔。
“《九月》？”王嘉尔小声读出了封面上的标题。
“您一定会喜欢的。”店员翻开柜台上的记录本，“本店按小时计费，每小时5块，押金20块，附送柠檬红茶无限续杯，请留下您的信息。”
“噢，好的！”王嘉尔粗略算了算，距离火车检票还有将近4小时，无限续杯的红茶和书，算起来很合算，他从皮夹里掏出20块钱放在柜台上。
“姓名？”
“王嘉尔。”
“年龄？”
“24……啊不，23周岁。”
“职业？”
“无业……”王嘉尔本来想说自由撰稿人的，但他没有约稿的时候跟无业游民没什么区别。
“……”店员顿了顿笔欲言又止，他默默写下“自由撰稿人”五个字，“您等待的列车的检票时间是？”
“凌晨3点20分，停留8分钟后发车。”
“好的，我都记下了，到时候我会提前提醒您注意时间的。”
“谢谢。”
“那么，这边请。”
店员领路在前，王嘉尔提着行李在后跟着，阅览室装修得非常精致，每个人都有独立的阅读空间和一盏明亮的小台灯，四下里静悄悄的，只有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书本翻页声。
店员把王嘉尔领到空位置、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柠檬红茶后就离开了，王嘉尔码放好行李坐到书桌前翻开《九月》的第一页。
2
王嘉尔和林在范相遇是在九月的一天。
这个海滨小镇的夏季被无限制地延长，湿润的水汽常常带来清爽的阵雨，相对于别处的三伏天，这里非常适宜居住。整个小镇的生活节奏被夏天的尾声拖慢，街角卖山楂棒冰的大叔悠闲地推着小推车在屋檐下躲着太阳，古董店老板娘把门口的竹帘放下遮挡住斜射入屋的阳光，旧书店的老先生在店门口的凉棚下放了一张摇椅，一边扇着芭蕉扇子，一边听着茶几上半导体收音机里的戏曲选段。
王嘉尔为了杂志约稿专门来到这个并不繁华的小镇取材，深茶色的太阳镜把大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随身携带的卡片式相机帮他记录沿途的淳朴景致，边走边看一没注意就在转身的瞬间和别人撞了个满怀。质量出奇好的太阳镜把对方的鼻子磕疼，而卡片式相机在对方吃痛的轻哼中掉到了地上。
戏曲选段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莺莺燕燕，王嘉尔满怀歉意地挠头看着捂着鼻子的林在范，他身后是一个蓝色小推车上面放着不同种类的盆栽，竟然是个花店店主。
原本只是打算路过，却因为意外变成了停留。
林在范的花店名叫“Unknown”，店里有各式各样的花，喜荫喜晒喜湿喜干，在他的照料下各自慢吞吞地生长。王嘉尔趴在店里的飘窗前转笔，半天都写不出一个字。小镇上的照相馆师傅出远门去了要一周后才回来，修相机这件事就变成林在范的日常课题，在照料完店里的花、猫和王嘉尔后，他拧开一盏灯默默对着网上的维修指南钻研。
“哎，林在范。”王嘉尔托着下巴满脸苦恼，“我为什么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鼻梁偶尔还会隐隐作痛的花店店主停下手里的动作想了2秒钟说：“可能你还没有喜欢上这里。”
“没有啊，”王嘉尔立刻反驳，“我很喜欢这里，这么宁静悠闲的地方，我刚踏进这个小镇我就喜欢上了。”
“只是宁静悠闲吗？”
“哎～”王嘉尔扔下笔“放弃治疗”，“你带我去这里好玩的地方好不好？”
“我要看店的。”
“也没什么人来买花呀，你带我去带我去好不好？”
店里的暹罗猫被王嘉尔的声音吵醒，懒洋洋地勾着毛绒绒的尾巴在林在范腿边转悠，林在范低头看了一眼：“Nora，要不要去海边钓鱼？”
“要去的要去的！”王嘉尔跑到林在范跟前举手高呼，“名叫Jackson的猫想去海边钓鱼！”
暹罗猫也鬼精灵地钻到放在门口的鱼篓里，露出纯蓝色的眼睛嗲声嗲气地“喵”了一声。
林在范挑挑眉毛，翻出一副钓竿、鱼饵和小水桶，提着装有暹罗猫的鱼篓走出店门，王嘉尔笑嘻嘻地跑去街角卖山楂冰棍的大叔那里买了两根冰棍赶上林在范的脚步。
3
桌上的柠檬红茶被换成新的，店员小心翼翼地询问：“这位客人……王嘉尔……”
王嘉尔从自己的思绪里抽出来费了很大的力气，他感觉自己应该是做了一个悠长的梦，梦境太过真实，真实到可以闻到海风的味道。“啊……我没注意就睡着了……”
“没事的，我看到您这本看完了，所以替您拿了新的书过来。”
经店员这么一提醒，王嘉尔才发现手里的书已经翻到最后一页，而他快速搜寻了脑海，发现根本没记住什么内容，应该是一本枯燥无味的书吧。“谢谢！”王嘉尔把《九月》还给店员，忽然想起什么问道，“距离我那班列车检票还有多少时间？”
“还有三个小时。柠檬红茶已经给您续好了，祝您阅读愉快。”
店员新拿来的书是一本海蓝色封皮的书，封面写着《10分钟》。王嘉尔灌下半杯柠檬红茶，翻开第一页。
4
林在范带王嘉尔去的是一片不起眼的海岸，从花店出发经由小路走了10分钟就到了，隔着垂下来的铁链护栏碧蓝的海水就在脚边。暹罗猫从鱼篓里跳出来蹲在林在范脚边来回晃着尾巴，王嘉尔百无聊赖地看着林在范摆弄鱼饵和鱼线，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线，饵钩甩向远处的海面激荡开一圈圈波纹。
王嘉尔不懂钓鱼，更无从说起海钓，林在范固定好钓竿之后他就没有了观察的耐心。“这样就好了？海这么大，会有鱼来吗？”
“等。”
“那等不到呢？”
“总会等到的。”
“哎～～～～好无聊！”王嘉尔放弃钓鱼观察，转而去拿手机挂坠去逗暹罗猫，一人一猫在林在范周边可视范围内跑来跑去，被太阳晒得气喘吁吁后就一人一猫靠着他吹海风，一旁的水桶里装着两尾一大一小的鱼。
5
“退潮了。”
林在范叫醒睡得迷糊的王嘉尔，眼前的景致是王嘉尔从未观察过的。
原本一伸脚就能碰到的海水已落下数十米，渐渐露出海岸边凸起的礁石，难以名状的旷然凝结在胸口让他愕然得说不出话来。海岸线追逐着远去了，露出海边浅滩里跳跃的小鱼小虾的身影，潮湿的海风反复催促着他奔向下面的海滩。
“Nora！加餐时间到了！”王嘉尔踩着人字拖招呼暹罗猫先行一步，甩开林在范寻路奔往下面的海滩。
林在范慢吞吞走在后面，时不时拿小铲子东挖一下、西铲一下，鱼篓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客人。王嘉尔和暹罗猫一前一后在海滩边的小水坑里寻宝，他用衣服前摆做兜，搜刮来的海螺贝壳都放在这里边，小心翼翼地摸藏在沙子浅表的海贝。一旁的暹罗猫对一只小螃蟹萌发了浓厚的兴趣，跟着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拨弄小螃蟹，不料被蟹钳狠狠夹了一下。
委屈的叫声在海边响起来，暹罗猫逃也似的去找林在范了。
晚饭是今天赶海寻来的海味，林在范翻出库房里的小鱼缸给王嘉尔养海星用，王嘉尔就抱着小鱼缸下饭，恨不得钻进鱼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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