斡旋中间人（三）
#all嘉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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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什么呢？”王嘉尔把伞搁到角落装饰着扑蝶猫咪的伞架上，“之前你在电话里说朴氏变天了是什么意思？”他搬了一张椅子坐到林在范面前，身后的古董钟指向了凌晨1点。
林在范揉揉太阳穴：“朴氏股权争夺从朴老爷子宣布退居二线开始，各个派系都在明里暗里收集市面上的散股，谁都想当那个指挥全局的掌门人。”
“各台的财经新闻里已经吵得沸沸扬扬，天天都在跟踪报道，唯恐天下不乱。”衬衫领口扣子系得太紧，王嘉尔仰着脖子单手解开纽扣，看起来并不惊讶，反而有点心不在焉。
“我上次跟你提起过，朴老爷子对外宣布退居二线，实际是因为医生宣布病危，怕人心散了放出的烟雾弹。”林在范拿起杯子喝水润喉，然后把杯子轻轻放回桌上。
“难道朴老爷子过世了？”王嘉尔盯着林在范的杯子看，他的右眼眼皮与杯子搁到桌子上发出的声音同步跳动了一下。他揉揉眼睛，左眼财，右眼灾，这下可麻烦了。
“回答正确。朴老爷子昨天，不，正确来说是前天过世了。”林在范十指指尖相对，清冷的目光透过掌心的空隙看向王嘉尔，“因为没有遗嘱，所以朴氏那些个不肖子孙主张按着法定继承平分家产和老爷子手里的股份。”他扬起一边嘴角却没什么笑意，“但是，最新的线报，有人拿出了遗嘱。遗嘱上说老爷子名下所有财产、股份都只给一个人。”
“给谁？”王嘉尔转动眼睛一边思考一边问，“是那个一脸奸相的朴家老大？还是看上去城府很深实际是个笨蛋的老二？或者是眼睛长在头顶用鼻孔看人的三小姐？”
林在范把手边的小纸片递给王嘉尔，上面写了“朴珍荣”三个字，食指在名字上敲击两下：“刚刚回国不到3小时的、朴老爷子藏在海外的继承人。”
“朴珍荣？朴氏还有这一号人？”王嘉尔平日有事没事就会泡在林在范的情报工作室读资料，他快速地检索了一下自己所记住的信息，朴氏并没有珍字辈的子孙。
“线报说他是朴老爷子和那个已经过世的情妇方茜的孩子。因为母亲死得早，自幼放逐在海外，只有跟随朴老爷子大半辈子的老管家刘管家和朴氏的家族律师李律师知道。”林在范眼神冰凉，“瞒天过海，朴老爷子这一手做得真是不错。虽然方茜死了，这个儿子倒没有折损。你要知道，这个跟情妇所生的儿子可是跟他那些孙子差不多年纪。”
王嘉尔瞪大了眼睛：“朴老爷子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厉害？！这么大个儿子藏了这么多年一直没被人发现，还专门写了遗嘱给他？这个叫方茜的情妇终究是扳回一局啊。”
“眼下，朴氏那三个废物子女估计鼻子都要气歪了，他们手里的股权包括他们孩子手里的加起来也不过24％。”林在范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推给王嘉尔，“就算老大、老二、老三联手把市面上流通的股份，通过代持股在内的各种手段都收购了，他们最多也只能收购到44％的股份。”
“信托管理16％？”王嘉尔翻开文件夹，第一眼就看到这份影印版朴氏股权分析报告上的信托管理项，“这16％是谁的？”
“这也是朴氏这个海外继承人甩出的重磅炸弹。”林在范笑起来，“因为信托管理的特别条款，这16％股份的权属要在朴氏家族律师李律师确认朴老爷子遗产分割结束后才能宣布。”
“这也是朴珍荣的？”显然完全不用怀疑这个答案。
“正确来说，是方茜和当时未成年的朴珍荣的。因为方茜是监护人，所以这16％的股份都在她名下，她死后自动转入信托管理，代管人为朴老爷子，对外称是朴老爷子委托的。”
“看来朴老爷子对这个情妇很上心啊。”王嘉尔若有所思地笑起来，“不过，朴老爷子其实也只是没得选吧？不然怎么会一开始把这个儿子放逐在海外。”
“这或许只有朴老爷子一个人知道了。”
12
王嘉尔站起来走到道林在范桌前，拉开书桌右边一扇柜门，翻出芝士味的薯片拆开侧坐到林在范椅子扶手上：“那朴珍荣这个人，你又知道多少？”他塞了一片到嘴里。
林在范摇摇头，他轻磕桌面上堆着的档案夹：“一切都是谜。但是可以确认的一点是，他会全全接手朴氏的生意，尤其是油水最多的军火生意。”
“祖传军火贩子啊。”王嘉尔把薯片塞到林在范怀里，拿起桌上的杯子喝水，“要跟一个完全是谜的人打交道真是太麻烦了。不知道我这个斡旋中间人以后还有没有说得上话的地方。他家老头子死了，交情也好、面子也好，都尘归尘土归土了，又要从头开始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林在范像在投喂小动物那般给王嘉尔喂薯片。
咔嚓咔擦的咀嚼声混着说话声：“也是。不知不觉，各家的老头子都逐渐退居二线了。”
“要进入新时代了。”
“嗯……”王嘉尔仰头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累了吧？我开车送你回家？”
“不用了。斑斑跟着剧组在山里拍戏要周末才能回来，借你的沙发一用。”说着起身扑向一边的沙发，“太晚了，你也去睡吧。”
林在范走过去伸手把人从沙发上捞起来：“洗个澡然后去卧室的床上睡，我还有工作没处理完，可能要通宵了。”
“晚上在段宜恩那边被雨浇了个透，已经洗过澡了——”王嘉尔突然愣住了，因为养猫的缘故林在范不喜欢香水。Light猫咪咖啡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出入Light都不能喷香水。而王嘉尔这身衣服是直接从段宜恩衣柜里拿的，浑身上下都是段宜恩常用的、沉稳、温暖而干燥的、名为Lancelot的木质调香水味道。
“Nora在房间里睡着，你待会小心一点。”林在范脸上没有太多情绪，显然，他知道这是段宜恩的香水味，但并不想多说什么。
林在范一直是这样的人，王嘉尔与他相识十多年，见证他一步一步建立以Light为核心的情报收集网络，骨子里的冷峻丝毫没有改变。通过散布在外、名为Lighters的线人，他实时掌握着黑暗世界的所有情报，以他初涉情报贩卖工作为起点到现在，在这个时间段内，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情报贩子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极力攫取他人的软肋信息，以将此公开作为坐地起价的资本；另一种则是建立自己的规则和法度，等着客户带着合理的对价上门求得信息。显然，林在范属于后者。情报对他来说是如同必备常识一般稀疏平常，他不屑于做那些有损职业素养的事情，一直遵守着他给自己划定的界限，像一只慵懒的猫咪，俯视一切，绝不涉入纷争，远离风暴中心。
“借我睡衣穿。”王嘉尔努力睁着快要闭上的眼睛，他伸手点了一下林在范的眉心，带点无赖，“我被段宜恩晾在大雨里等了快有半个小时，记得帮我要一份感冒治疗费报仇。”
“好。你的衣服都放在衣柜原来的位置，睡衣放在面上。”林在范叹气，绷着的脸稍微变得生动了一些，他捏捏王嘉尔后脖颈，“别洗得睡着了。”
“知道了。我没那么笨，我可是斡旋中间人Jackson！”王嘉尔笑起来，沿着走廊去找卧室门。
13
推开卧室门，王嘉尔没有开灯，反而借着手机LED灯射出的一小片光去翻衣柜。卧室里的格局一直都没有变，从熟悉的家具、熟悉的摆设到熟悉的织物柔软剂的味道，这一切让王嘉尔感到莫名安心，就像多年前林在范许给他的诺言：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我会一直为你守护那颗赤子之心。就算在黑夜中迷失方向也没有关系，我会带你回到这里，为你点亮世界。
曾经两个少年在这里互相取暖，
曾经两个少年在这里设想未来，
曾经两个少年在这里相向起誓：
为对方守护那颗赤子之心。
14
Nora是只敏感又温柔的暹罗猫，当王嘉尔换上睡衣钻到床上把它抱在怀里的时候，它只是温柔地舔舔王嘉尔的手指，然后继续闭着眼睛去梦小鱼干。卧室门又被打开，Nora睁开眼睛探头张望，长长地尾巴悠悠甩到王嘉尔手臂上，然后嗲声嗲气地喵了一声。
“嗯？”王嘉尔已经开始犯迷糊，“睡吧Nora，你爸让我陪你睡，不怕噩梦喔。”
“喵～”Nora从王嘉尔怀里挣扎着出来，窜到地上懒洋洋地蹭着林在范的小腿。
卧室大灯突然被打开，王嘉尔措手不及地皱起眉眼。
“别着急睡，我煮了可乐姜茶，喝完再睡。”
“……我能不喝吗？”王嘉尔晃晃悠悠坐起来，眼睛一下子还睁不开。
“你觉得呢？”林在范把手里那一杯黑乎乎的液体端到王嘉尔面前。
王嘉尔低头瞥了一眼，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告诉他要反抗：“那你知道没有气的可乐叫糖水吗？碳酸饮料没有二氧化碳简直是灾难。”
“我不介意你喝完这个再喝一瓶带气的可乐。”林在范挑眉，“可乐多得是。”
王嘉尔瘪着嘴满脸愁容：“我最讨厌姜了，我真的不想喝。”
“淋了半个小时雨还想顺便得个病吗？回头我帮你对外公告说：斡旋中间人因重感冒歇业半个月？或者你吸溜着鼻涕跟那些老头子讨价还价？”林在范的声线很清亮，用在形容这幅光景上画面感竟然也十分强烈。
光是想象一下这两个画面就让王嘉尔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喝了睡一觉就没事了，听话。”林在范把杯子塞进王嘉尔手里，他抬抬下巴，“喝啊。”
王嘉尔一仰脖子把可乐姜茶全喝了。
“Nora，”林在范抱起暹罗猫亲了一下，然后指着王嘉尔，“这家伙就拜托你照顾了。”
“……”王嘉尔翻了个白眼，可乐姜茶一口气喝下头上开始冒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林在范俯身把Nora放到王嘉尔怀里：“晚安，嘉尔。”起身的时候他的嘴唇若有似无地擦过王嘉尔的额前的碎发。
“早点休息，在范。”王嘉尔抱着Nora躺下，侧身看着林在范按掉大灯，留走廊上的暖橙色的灯光把背影拉长，然后轻轻关上门。
林在范回到情报工作室完成手头的工作之后已经接近凌晨4点，他站起来面向挂在墙上的绘有山间精灵的油画伸了个懒腰，然后上前把这幅油画卸下来，露出背后的保险箱，他按开指纹锁，里面放着一本厚厚的、尘封已久的档案，封面上写着：编号00，翻开第一页，在扉页的位置是一个大大的手写花体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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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嘉尔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有一处长满绿色藤蔓的宅子，花园里的白色秋千似乎不久前还有孩童在上面玩耍，屋后有淙淙的山泉蜿蜒流淌，汇聚到宅子另一侧的溪流中。清风吹动屋檐下挂着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一旁的晴雨娃娃打转着微笑。推开大门，壁炉点着松木发出阵阵清香和暖意，餐桌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银质餐具，玲琅满目的食物发出诱人的香气。他听到男人、女人和小孩子在厨房里快乐地交谈，小孩子说着一上午和父亲在屋后山林中的冒险和发现了珍贵的菌菇。婴儿的啼哭打断他们的交谈，他们踩着幸福而忙碌的脚步去婴儿房里安慰哭闹的小宝贝。
如梦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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